明少当家骑马的本领稍有些逊色,但在快艇的操作上已经早就相当纯熟。
在海上,如果想要方便快捷地去某个地方,快艇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
明危亭自己更习惯开摩托艇,相对而言更轻巧灵活,时速也更高。但父亲每次都固执地只开这艘带舱室的老式运动快艇。
他简单解释过,扶着任夫人和火苗一起上船坐稳,发动快艇调转了船头。
骆炽亲眼见识过那个麻袋的质量,也了解过有关绊马索之类的传说,起初还有些不自觉的担忧,但很快就被蹦上船的鱼吓了一跳:“妈妈!”
任霜梅眼疾手快,一鞭子把鱼抽晕,拿出随身的麻袋装好:“晚上炖鱼汤。”
明少当家稳稳当当掉头甩尾,越过一片险滩减速回头,刚好看见任夫人手里酷似笤帚的马鞭,要说的话就停在了嘴里。
火苗被妈妈抱起来,放到船头专门负责吸引水里的鱼自己蹦上船,小声告诉明危亭:“妈妈说,她用笤帚是跟姨姨学的。”
明少当家单手扶着快艇的方向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火苗有点紧张,小声问:“我们要怎么做?”
明少当家沉稳地摸了摸火苗的头发:“我们以后不要惹妈妈生气。”
……
两个小朋友规规矩矩站好,肩背笔直,凑在一起专心致志学起了开船,
在草原上开船是种相当神奇的体验。
他们走的这条河的河谷相当宽广,水势湍急波涛滚滚,在太阳底下变成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蜿蜒着一路奔流进被阳光照成金色的山峦间。
这里的山也特殊,远处的雪山一侧也被映成蔚蓝色,像是和云一起飘在天空里。被庞大冰川切割过的断块山陡峭耸立,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列阵。
草甸在风里流动,绿得像是融化了的纯净翡翠。河谷旁的次生林郁郁葱葱,上百种杨树参天笔直地层叠林立,芦苇丛里时不时就有水鸟被惊得飞掠出来,带起一片水花。
明危亭把船速放慢,让火苗能看清楚沿岸每一处的景色。
骆炽已经习惯了学新东西,即使和老师请假出来玩,也依然闲不住,在燕姨的书房里找了很多书来看。
这一段的水流很平稳,他们放任小艇在水里飘时候,骆炽就拉着明危亭的手,给他指岸边哪些是胡杨、哪些是苦杨、哪些是银白杨,还有最珍贵和稀少的黑杨,听说可以入药,治风湿和烫伤。
这里人迹罕至,动物就格外多。树林里经常能看到野羊愣头愣脑地冲出来,河边的水鸟扑棱棱拍着翅膀,一飞就是一大片。
火苗一眼就认出来最漂亮的那种叫蓝点颏,颏部和喉部的羽毛是种像闪烁着磷光的亮蓝色,跑起来飞快,还动不动就会扭着尾巴开屏。
骆炽兴高采烈地说了好一会儿,忽然回过神,耳朵红了红:“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怎么会。”明危亭摇头,“有人不喜欢听你说这些?”
火苗怔了两秒,没说话,轻轻眨了下眼睛。
明危亭摸了摸他的头发,稍稍俯身,迎上那双眼睛里还没消散的、因为兴奋亮晶晶闪着的光。
明危亭想起自己托禄叔查到的那些事。
或许的确会有人不喜欢听火苗说这些,总是让他安静,让他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然不是任夫人——姨姨最喜欢听火苗说话。这一路上姨姨都听得格外专心,时不时还超级惊讶地恍然点头捧场,所以才会让小朋友越说越兴奋,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
但如果换了骆家的那些人,就一定不会给骆炽说话的机会。
那些从一开始就铸成的错误越来越荒唐,逐渐离谱得叫人齿冷。为了伪饰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为了掩饰一个已经铸成的错误,就要去犯更多的错误。推卸到最后,被选出来的受害者竟然是本该最自由最发光的那一个。
“我喜欢听你说。”明危亭认真告诉火苗,“你说的所有事我都好奇,你讲的所有话,在我听来都是最好也最有趣的。”
骆炽猝不及防被他一夸,站在原地,整个人倏地烫成了小开水壶。
“你只管说一切你想说的,我都会听,也都喜欢听。”
明危亭说:“火苗。”
“我的世界在海上,那个世界很安静。”
“有风和海浪的声音,有海鸟的叫声,偶尔会听见汽笛声,下雨的时候会听见雨声和雷声。”明危亭说:“然后就没有更多了。”
对他来说,能听到火苗说话,火苗愿意给他讲这么多,愿意和他一起聊天,是件幸运到极点的事。
他原本也不知道原来聊天有这么有趣,但自从遇到了火苗,就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忍不住和对方一起藏在被子里,悄悄聊上很久。
……也不知道缺乏睡眠究竟是不是真的会影响长高。
明少当家这些天下来,都忍不住在暗地里测量自己的身高,发现并没有比三天前有什么变化,心里的确多少有些隐忧。
但只要不考虑这一点,他能和火苗聊无数个晚上。
“在海上,你绝不会吵,不会添乱,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任何人。”
明危亭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