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给骆炽过生日。
……现在,这个要被他们弥补的孩子躺在急诊室的床上,连动一下手都做不到。
如果任霜梅没有接到那个不明身份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不知道骆炽居然已经住院昏迷了三天,不知道这家人甚至完全不让骆炽联系她……骆炽会不会被这些人带回病房再关起来?
还是带回骆家,就这么藏起来,一直到把伤养好、不会被人发现他们弄伤了孩子,才把人放出来见人
任霜梅看向藏在骆承修身后的骆夫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低下头。
任霜梅不再管那些人,牢牢握住骆炽的手,不停和他说话。
骆炽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他吃力张口,任霜梅就立刻低头去听他在说什么。
男孩子呼吸微弱,睁着眼睛,有眼泪发不出声音地不停涌出来。
骆炽完全没有力气,所以直到他反复重复了很多次以后,任霜梅才终于能够听清。
“姨姨。”火苗告诉她,“疼,好疼。”
“我想回家。”
骆炽小声求她∶“我想家,姨姨,带我走吧。”
……
骆炽病了足足半个月。
在见到任姨后,他像是终于能把那一口气松下来,在急诊室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骆炽大部分时间都一动不动地昏睡着,一天里只有几个小时能醒过来,和身旁的人短暂地说一会儿话————当然,在医生们看来,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坏事。
这段时间里睡得越多,越不用被脑外伤带来的头痛和头晕折磨,身上的伤口和骨裂的部位也能平稳顺利地得以恢复。
……而且,起初的那个一个星期里,那位任夫人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倒不是因为任夫人不想。
虽然不清楚火苗为什么反复强调这件事,但在他的状况平稳后,任霜梅还是去做了身体检查。谁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体检,竟然真查出了相当危险的主动脉夹层病变。
当天晚上,任霜梅就被医生们紧急拉进重症监护室,抓紧时间安排了手术。
因为病变发现得早,各方面情况都稳定,主要血管也没有受到波及。
手术相当顺利也相当成功,一天后任霜梅就从重症病房转回了普通病房,主动要求跟家里小朋友住在了一块儿。
任霜梅手术成功的第三天,骆炽终于从漫长的昏睡里睁开眼睛。
骆炽醒过来的时候是晚上。
骆家人都被任霜梅轰得干干净净。骆承修相当忌惮任霜梅在商场上的手腕,不敢贸然把她惹翻,这些天都没敢再让任何人来医院。
病房里格外安静,静得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窗户被稍微打开了条小缝,风轻柔地掀起一点窗帘,让月光淌进来,给一切覆上层银色的薄纱。
骆炽睁着眼睛,他看着天花板,花了点时间确认自己已经不在梦里。
骆炽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很清楚病房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几天都不只有他一个——他实在没有力气,陷在昏沉里醒不过来,但其实依然能够感觉到。
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好过了头,好得太像做梦了……骆炽刚才在被子里掐着自己的腿拧了半天,现在那一块还生疼,依然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听见姨姨坐在床边,对他说手术非常成功,顺便解决了其他不值一提的小隐患,姨姨姨现在变得特别健康了。
姨姨摸他的头发,帮他擦眼泪,变出桃子糖来馋他。
……
骆炽悄悄摸到另一张病床边。
他攥紧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十次,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就摸一下。
摸一下就跑,马上蹦回床上躺下。
等明天早上起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立刻和姨姨沉稳冷静地打招呼。
骆炽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用力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只要伸出手摸就会忽然落空的噩梦,把手揣在怀里暖了半天,才格外谨慎地一点点伸过去。
一只手忽然捉住了他的手指。
骆炽吓了一跳,抬起头,迎上面前笑吟吟的眼睛。
“……怎么了”
任霜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是不是做噩梦了”
骆炽抬起袖子自己擦脸,用力摇头。
他的腿有点发软,身体向下坠了坠,被那只手拉住,一起坐在床上。
任霜梅双手拢着骆炽,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是特别伤心了。”
“做了什么梦”任霜梅摸他的头发,“在梦里找不到姨姨了”
骆炽点了点头,还不等开口说话,已经被整个拖进怀里搂住。
他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忽然失踪。骆炽仓促闭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重重撞了下,呼吸骤然急促,把头深深埋下去。
任霜梅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用力合起来、依然控制不住微微打颤的睫毛。
“没关系,都是梦,现在醒了。”
任霜梅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