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过去的事磨平。
会有一天,他想起弟弟的时候依然会胸闷到喘不上气,但也能带着这副镣铐活下去,活在故作平静的伪饰里。....
但他没有得到缓刑的资格,他甚至不如任尘白。
"我不如你。"骆钧看着手机,"知道他那么多事。"骆钧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骆枳活了二十三年,这其实是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
而由于太过漫长的忽视、冷淡和刻意疏离,二十三年来发生在骆枳身上的事,骆钧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概念。
时间会把过去的事磨平,可如果一直都有新的惩罚和折磨,不断落下来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骆枳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对他来说全是新的。
他控制不住地去找那些被他亲手打碎丢掉的拼图,每找到一片,就有一把凌迟的刀剐在他身上。
"我多可笑。"骆钩说,"你管他叫弟弟,我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真像是任尘白的幻觉,骆枳成了任家的孩子,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兄长,去臆想着自己的弟弟可以被别人领回家,被别人保护。弟弟睡在了海里,做哥哥的去遗憾别人没把弟弟领回家。
看,新的凌迟。活该的。
他在嫉妒任尘白陷入的那场混沌的、与现实割裂开的噩梦。
骆钧忽然开口∶"我让人去海里找了。"
他听出电话对面的气息陡然急促,骆钧看着眼前的地板,低声继续说下去∶"找不到,找了很久。那是片海,没办法抽干。"
"我在外面,在。"骆钧的声音像是忽然吞了一大块湿沙。
他格外艰难地用力吞咽了下,才继续说下去∶"在去给他办一份证明。"
"办一份证明。"骆钧说,"如果成功,能拿到他留下的东西。''
任尘白如他所想的进了圈套。
电话对面的喘息声都开始混乱,连声音也变成急不可待的紧张战栗∶"你在哪?"
骆钧报出了个地方。对面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骆钧愣愣坐了一阵,把那个视频看完,才吃力地站起身。
怎么会不进圈套。
就算那根救命的稻草,其实只不过是海市蜃楼里冰冷的幻象,又怎么忍得住不扑过去死死攥住。
面对现实里不会结束的刑期,就连疯疯癫癫溺在一场由海市蜃楼构成的噩梦里,混沌恍惚地过完一生,都显得奢侈和幸运。
…拿到骆积的死亡证明和遗产分配以后。
任尘白会把那个噩梦分给他,把他也拽下去吗?
两天后,骆钧得到了这个答案。
他在医院醒过来,逐渐回忆起那通电话之后发生的事。
他作为直系亲属,办理了骆积的死亡证明,拿到了骆积在生前做的遗产公证。然后他见到了任尘白。
任尘白已经完全像是个半死不活的游魂,但他做的这件事,似乎还是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任尘白发狂似的扑过来,差一点就拧断了他的脖子。有人报了警,任尘白被控制住,他被送去了医院
骆钧摸着自己的喉咙。
他不记得更多的感受了,只能想起那种可怖的窒息感。
不论胸廓怎么拿张,都灌不进任何一丝空气,动不了,看着视野暗下去。
…如果是溺在海水里呢?
如果不仅仅是奎息,而是溺在冰冷的海水里,要比这种感受煎熬多少?
骆钧穿好衬衫,用领口把淤紫遮住。
他设法找到了荀臻,从对方那里求来了一个探视机会,被护士领进加了栅栏的特殊病房,看到任尘白被束缚带牢牢捆着。
....
迎上任尘白的视线,对方的眼神让他心口隐隐发沉。
任尘白盯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像是长出淬毒的细藤。
那些藤条蜿蜒蔓生,慢慢缠住他的手脚,他像是被扯着就那么长在了地上。
……任尘白像是醒过来了。
骆钧站在探视窗外。
在任尘白面前的那张桌子上,他看到了骆积的死亡证明,还有那份遗产公证书。
骆枳做过遗产公证,这本身没什么特殊的,骆钧自己也做过。
在他们这个圈子,很多人一成年就会去做这个,并不代表什么更特殊的意义。只是因为涉及的大宗利益关系通常都相对复杂,提前做好遗产公证,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特殊的是,骆积的遗产分配非常琐碎。
琐碎到当骆钧提供了相关证明,拿到骆积的遗产分配协议书,甚至以为骆枳是把这东西当日记写了。
"现在的公证处很方便,可以直接发视频给他们。随便说,他们会挑出重点,帮你转成正式合同。"
任尘白仍旧盯着骆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