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爸爸。"他听见骆枳的声音,"我死以后。"
骆枳说∶"把骨灰也撒在海里吧。"
骆承修像是被什么冰冷的触感缠住了喉咙。
他闭上嘴,慢慢看向身后。
...
骆枳很少对他说话。
不是骆枳的问题,是他不想去听。
要么是因为没有时间,要么是因为看到骆枳就心生烦躁——在他看来,凡是和骆枳有关的事,总会带来许多莫名其妙的麻烦。
骆积带着妹妹跑丢了,然后妻子的精神状况就出了问题。骆积被找回来,然后家族生意的局面就忽然急转直下。
骆枳每次来骆家,都要惹得全家不得安宁。要么就是无理取闹,斤斤计较地去对付一个养子,让外人都来看骆家的笑话.…
他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同骆积说话,是在任霜梅的葬礼上。
任家那个孩子没法接受母亲的猝然离世,听说是悲痛过度昏过去了,还在医院休养,所以是骆积来扶的灵。
小小的男孩子,穿着黑色的肃穆正装,向每个来的人鞠躬。
每个人都要鞠一次躬,那个身影每次弯下去都像是再起不来,但又只是把双手擦到发抖,慢慢抬起格外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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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枳的额头上带着点伤,被敷料盖过去了。
伤是因为和任家人起了冲突,任霜梅的遗愿是把骨灰洒进大海,任家人不同意。
争执之下老先生激愤地动了手,重重把拐杖砸在骆枳的头上,问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骆枳没能做成这件事。
他替任尘白扶灵,看着那一罐骨灰被安葬进风水最好的墓地,看着来往的宾客唏嘘慨叹。
烧尽的纸灰被风吹散,天色暗透了。骆枳还站在那个地方,一动都没有动过。
葬礼结束后,骆承修没有立刻和其他人一样离开,是因为要接骆枳走。
任霜梅在的时候,还能把骆枳扔在任家帮忙照顾。
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又起了那种不好的冲突,再把骆枳留在这里就无疑不再合适。
骆承修就知道骆枳不可能给他省心———居然连葬礼都能和任家人起冲突,闹得这么僵,也不知道这下牵扯出的人情要怎么还。
他去找骆积的时候是带了火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见面,他的火气并没能发出来。::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骆枳看起来实在太不对劲了。
那天非常冷,天很阴沉,从傍晚就开始下雪。等天色彻底暗下来,雪已经积得很厚。
骆承修的助理去拉骆枳,稍微一用力,骆枳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助理吓了一跳,连拉带拽地把骆枳带上车,骆积的右腿僵硬地不会弯,怎么都塞不进座位里。折腾了半天,骆枳才像是从某种完全同外界隔绝的状态里回神。
骆枳慢慢向助理道了歉,慢慢蜷缩起身体,慢慢坐在车后座的狭小空间里。
骆承修坐在副驾上,看着他们折腾,不耐烦地示意司机把暖风调高。
..算了。骆承修这样想。
他知道骆积跟任霜梅的感情最好,任霜梅也没少为骆积出气,打上门去找他的麻烦。现在人没了,他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难为一个孩子。
"自己拿毯子。"骆承修沉声交代了一句,又忍不住皱眉,"你任姨过世,你怎么连哭一声都不知道?"
骆枳抱着膝盖坐了一阵,才稍稍抬起头∶"过世。"
他轻声说着这两个字,音量很低,停了一会儿又问∶"都会哭吗?"
"有心的人当然会哭。"骆承修有些心烦,"要是有些人连心都不长,那就没办法了,强求也没用。"
那时候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骆承修在脱口而出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于是他等着骆枳顶嘴。能顶嘴能反驳,起码也比这种像是丢了魂的样子强。
但骆枳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又把脸埋进手臂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骆承修的心里更烦,过了半晌忽然开口∶"你要是难受,回家住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骆枳的肩膀轻轻颤了下。
他攥着手臂的手不自觉地使了些力,慢慢抬起头,看向骆承修。
骆承修其实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家里一定会被闹得乌烟瘴气,妻子的病这些年反反复复,怎么受得了骆枳跑到眼前去刺激。
"你就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
骆承修用力按了按眉心,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我让人把你的房间安排得离主宅远一些,你平时不要出门,吃的我会让人送过去。"骆承修说,"过段时间,我在别的地方给你买套房子,你再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