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靠坐在那里,正听着床前一个内侍低声禀报着什么。
两人刚一进去,另一个内侍就上前说了一句,天子遥遥看来,笑了笑。
内侍全都退下,两人上前行礼,天子脸上的笑意愈浓,很是高兴的叫了起,招手叫了燕元华过去叮嘱起来,话里话外都让他稳重点,已经是成家的人了。
燕元华全都应下,难得的乖巧。
“你啊,”天子叹了一声,看他不舍难过,却也说不出什么。
生老病死,就是他亦不能看破,更何况这个孩子。
他才十八岁。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护着他了,天子亦是担忧,却也只能如此,他看向陆明华,道,“你是好孩子,以后好好照顾元华,你们相互扶持,朕也能放心了。”
他以前对陆明华不曾太在意,改观还是在行宫那次,冷静,坚定,沉稳,又豁的出去。
似她这般,随身带着利器的女子,这世间能有几个。
这很好,元华骄傲,张扬,她沉稳,内敛。
两个人感情又好,有她以后看着元华,他是真的能放心不少。
“父皇放心,儿媳知道的。”陆明华恭敬的说,很认真的应下。
天子精力不济,又叮嘱了两人几句,便有些累了。
燕元华忙扶了他躺下休息,在一旁等着他昏睡过去,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才松了口气。
陆明华候在一旁,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稍作抚慰。
抬手拉住她的手,燕元华起身,叮嘱了内侍们好好伺候,才拉着她出去。
外面德妃正坐着,又叫了两人出去说话,边指了旁边一众候着的宫人,她们手上都捧着东西,说,“那是你们父皇刚才安排的赏赐,还有我的,一会儿你们带回去。”
陆明华忙道多谢母妃。
燕元华笑,“母妃都给了什么,若是少了,我可不依。”
德妃嗔他一句,没说几句就撵了他走。
她这些时日一直伺候在天子身侧,眼下心神疲惫,实在不想多说。
两人体贴,没有多言,带着赏赐就走了。
成婚后的日子,对于陆明华来说,好似没什么不同。
除了每晚被燕元华缠磨着实在磨人外,她迅速的熟悉了如今的生活。
九月里,燕元华在府中为她补了一个及笄礼,请尽了京中勋贵,将这场及笄之礼办的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仿佛只是一转眼,时间就入了冬。
年关将近,外面下了雪,陆明华倚在榻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精致的小脸逐渐长开,如今眉眼慵懒,更带许多娇艳。
燕元华陪着太子处理了大半日事情,总算抽空回来,一掀帘子,看她这样,心中就是一动,只觉爱的不行,忍不住过去亲了亲。
陆明华眼也不抬,伸手熟稔的点住他的脸颊,然后推开。
“忙完了?情况如何?”她收起手中的账簿,总算抬了眼,有些关切的问。
早在成婚后,陆明华便接掌了王府的财务,她就有心往边关经营产业。如今几个月的时间,总算稍有成效,已经有好些铺子开了起来,还有几个田庄。
虽然如今时间还短,不见成效,可燕元华早就定下心思要去,那总能派上用场。
每逢秋冬,北夷总要到边关作乱,南下劫掠,不过大部分都被边关守军阻拦,可近日边关传来消息,北夷似有异动。
这也不意外,若是当今有个万一,大燕上下难免要乱上一阵,想来,这些北夷人打的便是趁火打劫的主意。
燕元华把人搂进怀里抱着,眼中冷色划过,说,“北夷正在调兵。”
陆明华忍不住又翻开了账簿。
看她这样,燕元华忍不住笑,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
两人亲昵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是一下午,晚上摆了膳正要用,外面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咚的一声,跪倒在了门前。
陆明华心中一沉,一抬眼,就见燕元华已经起身,往外走去,忙跟上。
“殿下,太子命属下传信,请您速速进宫。”
这个点进宫——
陆明华深吸一口气,立即吩咐,“去,备马,拿殿下的斗篷来。”
燕元华正准备往外冲,闻言止步,回头先扶着陆明华进屋,丫鬟已经捧了斗篷过来,他先为陆明华披上,一直默然无语。
他披上斗篷,才拉了陆明华的手出去,把人送上马车后低声说,“我骑马先行,你——”
“我都知道,你去吧,路上小心。”看他着急,陆明华打断,冲他微笑。
燕元华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转身骑上骏马,疾驰离开。
马车启程,随后跟上。
一刻钟后,陆明华进宫,等赶到兴庆宫时,一众后妃已经候在了殿中,她一一见礼,殿内姑姑就出来叫了她进去。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她进了内殿,便见燕元华正跪在床边,弯了肩背。
陆明华眼中霎时一酸。
顾不得那么多,她匆匆走到他身后跪下,拉住了他的手。
我在。
燕元华反手紧紧握住,始终不曾回头,另一只手,正拉着皇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