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山处的南军发过信号,从钧山到皇城不过一日的时间,快马加鞭的情况下,明日辰时南军们便能抵达皇城,只要守到南军到来,这些叛军便不足为虑。
但叛军实在凶猛,冲阵的几位叛军首领更有万夫不当之勇,禁卫军在他们的攻击下溃不成军,一步步退向内城。
光禄勋缓缓抽出腰中佩剑。
今日之战,需赌上身家性命。
光禄勋长剑所指,正欲冲入战团,突然发现阵型严密、刀剑如林的叛军队伍如波浪一般裂开。
陡然生变,与禁卫军战成一团的叛军首领动作微顿,余光向身后看去。
冷月如霜,男子一身银甲,冲阵而来,手中陌刀所致,人仰马翻,鲜血如涌。
叛军虽有千人之众,却丝毫拦不住男子脚步,男子速度极快,转瞬间已杀到城门下,掌中陌刀寒光凛凛,如天神降临人间。
叛军首领瞳孔微缩,男子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在地,叛军首领大睁着的眼睛满是不甘。
杀死一个叛军后,男子再度冲入战团,须臾间,将禁卫军杀得节节败退的叛军首领尽皆丧命男子手中。
战局顷刻间被扭转。
男子带着护甲的手指扬起陌刀,鲜血不住往下滴。
混战之中,几乎是不分敌我,然而他的周围,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叛军,皆不敢上前。
光禄勋呼吸微顿,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镇南侯,萧伯信。
视千军万马如草芥,取敌将人头如探囊取物。
“兰陵萧伯信在此,鼠辈,领死。”
萧伯信横刀立马,声音郎朗。
气势如虹的叛军止步。
光禄勋如梦初醒,眼底满是欣喜之色,手中佩剑一挥,大声道:“儿郎们,随镇南侯冲阵杀敌!”
月色皎皎,萧伯信如定海神针一般,彻底打碎晋王逼宫夺位的美梦。
而战局被扭转后,天子掌权五十余年的实力也在此刻显现出来——宿卫南军马不停蹄赶到皇城,兵分三路,一路救宫门,一路解救被晋王控制的朝中大臣与世家,另一路则围困其他藩王府,提防其他藩王借机生事。
兵变兵变,打的是瞬息之战,宿卫南军赶来,晋王大势已去,只得乘坐早已准备好的快马,准备逃往封地晋州,意图来日再战。
晋王带着心腹之人偷偷从小道逃出,在下一个路口,却看到原本应该在带兵攻打皇城的晋王世子一身戎装,立在路口处。
“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走。”
晋王连忙招呼世子。
可他的声音刚落,却看见光禄勋自另一条路口慢慢骑马走出。
羽林卫紧随而来,猩红的披风扬在微风中。
清晨的阳光稀薄,掠过云层,落在世子脸上。
世子面上明明暗暗,须臾间又蒙上一层恨铁不成钢,他看着晋王,声音悲凉:“父王,陛下待您不薄,您为何行谋逆之举?”
晋王一怔,身体如坠冰窟之中,只觉得刺骨的寒冷笼罩着自己。
饶是他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明白发生了何事——他的好儿子背叛了他,转投了老态龙钟的天子。
晋王手指握紧马缰,又慢慢松开,耳畔是他心腹之人的绝望怒吼声:“竖子!你竟然背叛王爷!”
心腹拍马,便要上前去取晋王世子,晋王拦下心腹,眼睛死死看着世子,说道:“罢了。”
“王爷!”心腹嘶吼道:“咱们回晋州!一切还来得及!属下纵然送了这条命,也要将王爷安全送回晋州!”
“回不去了。”
晋王道。
羽林卫自四面八方而来,很快将晋王围在中间,心腹卫士拔出腰间佩剑,眼睛血红。
晋王的目光掠过羽林卫,仍在看着世子,心情由最初的慌乱,变成不甘,而后变得平静起来。
成王败寇,他没甚好恨的,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他竟败在自己全心信赖着的儿子手中。
世子是他的长子,亦是他的独子,他最看重的人,亦是他百年之后将身后事交托的人。
他所图甚大,自然而然便对儿子要求颇高。
他打过他,骂过他,狠狠责罚过他,可这依旧不影响他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远不及燕王的戎马战功,不及楚王的富贵雍容,甚至不及蜀王的八面玲珑,但有一条,是众多藩王远远不及他的——他有一个好儿子,一个独当一面、假以时日必是千古明君的好儿子。
为了这个好儿子,他对他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自己无数儿女死在他的手中。
“好、好得很呐!”
晋王突然仰头放声大笑。
周围人皆是一怔。
这个晋王,莫不是死到临头疯了罢?
晋王笑过之后,手执马鞭,遥遥指着晋王世子,说道:“本王生了一个好儿子。”
晋王世子面上闪过一抹不忍,眼含热泪道:“父王,忠孝不能两全,您是恨我罢。”
“本王不恨你。”
晋王摇头,看向紫宸殿所在的地方,低低一叹,声音缥缈:“皇兄,你总嫌本王庸碌无为,不像你,可本王生的这个儿子,却十足地像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