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又看健步如飞的楚王,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忠心,斟酌着开了口:“王爷,世间女子何其多,您何必在未央姑娘身上下功夫?”
——一个连天子赐婚都敢退婚的女子,能是那般好惹的么?
“世间女子是多,但像她这般美的有几个?”
楚王笑笑道:“况她对本王来讲,大有用处。”
他的侧妃位置,已经闲置很多年了,很是需要一个列侯之后的女子来坐镇。
他才不信甚么镇南侯死在船上的鬼话。
未央回到自己暂居的宫殿,想起路上遇到楚王的事情,越想越气。
思来想去后,未央唤来何晏派给她的暗卫,细细交代一番后,暗卫一脸复杂地出了殿。
暗卫走后,未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调戏她?
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未央喝着茶,耐心地等待着天子的传唤。
从正午,到日头西斜,未央等来了天子的态度——彻查镇南侯所乘船只翻船原因。
天子说完话,未央对着天子拜了又拜。
外祖父多年来苦苦坚持着的东西,在天子的一纸诏令下,终于不再是一场可笑的固执。
未央眼角微红。
天子简短的几个字,比她精心的筹划更能抚慰外祖父。
天子低叹一声,起身离开床榻,走至未央面前,俯身将未央搀起,沉声说道:“朕一直记得伯信。”
谁不喜欢家国为先的绝世悍将?
只是他所处的环境,容不得他有半点徇私。
他是天子,不是伯信一人的天子,而是天下人的天子。
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了。
天子一声令下,心腹羽林卫着手开始调查。
原本护送船只不利而遭遇停职的宣州太守,此时再度出现在羽林卫的视线之中——宣州太守一家老小被人杀之殆尽,只有断了一只胳膊的宣州太守逃出生天。
意识彻底消失前,宣州太守紧紧抓着羽林卫的胳膊,鲜血将羽林卫原本殷红的装束染得越发红。
“镇南侯是被人暗杀的。”
宣州太守闭上了眼睛。
宣州太守的一句话,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上一代的沙场宿将大多战死边关,新一代的武将们都曾受过镇南侯的庇护,得知镇南侯是被人所害,个个义愤填胸,自发去查沉船真相。
而因镇南侯的存在才得了太平的宣州百姓们,也纷纷走出房门,解开自己小船的缰绳,去江中寻找关于镇南侯的消息。
武将与百姓们沉浸在寻找真相的悲痛中,诸多藩王品出不对劲来,略微思索,深觉镇南侯之死是自己难得的机会,若是筹划得当,不仅能扳倒身为储君的晋王,运气好了,还能将其他藩王一网打尽。
于是乎,藩王们各显神通,在各个关节安插自己的人手,期待着自己能一箭数雕。
一时间,华京城与宣州之地分外热闹。
这两地越是热闹,晋王便越发不安——镇南侯沉船的事情,到底是他做下的,若此事查到他的身上,他原本坐得便不甚牢固的储君之位,会更加岌岌可危,更有甚者,他会在其他藩王的构陷下失去太子之位。
太子一朝被废,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素来薄凉的天子,怎会为了一个死人大动干戈?
这委实不像只看重利弊的天子的作风。
晋王想不明白天子态度的改变,便索性不去再想,眼下的动荡,另外一件事更值得他去操心——兵变夺位。
他不能坐以待毙。
宣州太守已经暴露了,可见与他合作的那人手脚不干净,再继续追查下去,等着他的只有以死谢罪。
加害镇南侯的罪过,饶是他一个储君也担当不起。
晋王让人唤来世子,商议兵变夺位的事情。
世子面上有些犹豫之色,斟酌说道:“父王,陛下待您不薄——”
“不薄?”
晋王嗤笑:“若是不薄,他就该早早退位,让我主政,而不是以虚无缥缈的天谴之说,将我困在三清殿!若不是他昏迷不醒,此时我还在三清殿不得出。”
“这样的不薄,我要之何用?”
晋王态度坚持,世子不好深劝,思度片刻,重重点头,道:“好,儿子这便召集心腹之人前来布置。”
晋王颔首。
不多会儿,晋王府得用之人尽数到齐,世子声音温润,说着自己的计划。
何人掌宫门,何人控制朝臣,何人稳住世家,何人拦住藩王,世子侃侃而谈,直至深夜。
晋王捋着胡须,眸中精光微闪。
待他君临天下,那个一身霜色亦分外勾人的未央,还不是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夜幕降临,晋王府的人手开始行动。
晋王世子亦开始自己的计划。
锋利的弩/箭划破长空,将守宫门的卫士们射死在城楼中,望楼上的哨卫们发出警示,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小内侍尖细的声音盖住了——昭武殿走水了,快来救火!
昭武殿是离紫宸殿最近的宫殿,九月天干物燥,火势一旦蔓延,很快便能烧到天子所在的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