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飞白唤做舅舅,岂不是狠狠地打母亲的脸?
严睿一边打量萧飞白,一边寒暄道:“飞白今日过来,是来替严家分家的?”
萧飞白笑了笑,道:“好好的,分甚么家?”
严睿听此,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正是这个道理。”
严睿向未央道:“我就说,萧家都是知礼的人,才不会任由你耍性子,好不好的,闹什么分家。”
未央看向一旁的从霜,示意让从霜拿出自己一早让从霜准备的东西。
她深知严睿不会轻易离开,萧家更不会帮她,所以早早地做了万全的打算,那个东西一旦拿出来,无论今日发生何事,严睿的一家老小都要滚出母亲留给她的府邸——母亲临终前的契书。
大夏虽有置后律,财产按照置后律来划分,但当那人立下契书时,便以契书为准,她所准备的契书,是母亲将财产完全留给她的。
母亲是乡君,这种契书需要在掌列侯的右扶风处存档留案,她只需从右扶风处拿来契书,契书上又有右扶风的凭证,右扶风乃京都三辅之一,严睿便再无话可说。
当然,这个契书是假的,母亲缠绵病床,与严睿和离尚且没精神,又怎会将后事安排得这般妥当?
不过是她重活一世,知右扶风曾酒醉烧了许多资料,无论她的母亲是否留下契书,只要她说得言之凿凿,且日期对得上,右扶风都会给她送上来一份盖着右扶风凭证的契书。
——玩忽职守比伪造一份契书的风险要大得多,右扶风是聪明人。
从霜点头,正欲去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萧飞白波光微转,道:“严右丞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本就是长姐的,长姐故去,那便是未未的,与严右丞有甚关系?”
“既然与严右丞没甚关系,自然也不需要分家了。”
严睿张大了嘴巴。
萧飞白轻笑着说道:“严右丞只需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从这里离开便是。”
未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未央不相信,严睿也分外怀疑眼前的萧飞白是不是未央派人假扮的。
可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萧飞白,他拿的是萧家的帖子,身后跟的是萧家的随从,哪怕他与萧衡长得不大相似,也不能改变他是萧飞白的事实。
未央道:“严右丞不是要萧家来人么?”
她虽然不知道萧飞白为什么帮她,不过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未央道:“萧家此时已经来人,且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不知严右丞还有甚么话说?”
严睿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既然严右丞无话可说,便请严右丞速速离去,若在我府上继续耽搁下去,便别怪我借用宗正府的人了。”
刚才借用宗正府,是以权势压人,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萧飞白以萧家人的身份来分派萧衡的财产,严睿说了破天,也没资格在府上待下去,此时让宗正府的人将严睿赶走,是公事公办,处置赖在别人家不走的刁民。
严睿还想再说甚么,但宗正府的人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手中枷锁直接套在他身上,牵着他便往外走。
严睿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般罪?
更何况,他本是朝廷命官,若是这般被人押出去,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立足?
严睿当下便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未央委实不好惹,萧家更不是省油的灯,他若再闹下去,吃亏的只是自己,不如先出府去,日后再谋其他法子——他的二女儿严梦雅嫁给了顾明轩,顾明轩是晋王面前的红人,待天子崩天,太子病逝,晋王登基,他今日所受的委屈,便全部能讨回来!
严睿这般想着,不再犹豫,出了府。
严老夫人骂骂咧咧,中间又有谢氏哭哭啼啼,不多会儿,严家的人全被宗正府的衙役清理出去。
严家的人走后,院中清静下来,未央看向一旁摇着描金折扇的萧飞白,委实想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帮自己。
——扪心自问,她母亲与萧飞白结下的仇怨,萧飞白设计杀了她一个孤女都不为过,又怎会替她出头?
难不成是来与她争家产的?
右扶风给她的那封契书虽能骗过严睿一家老小,但当对上萧飞白这种正统世家出身的公子时,便明显不够用了。
大夏置后律,毋子男以女,毋女以父,毋父以母,毋母以男同产,毋男同产以女同产,她虽然是置后律的第一继承人,可萧飞白到底是母亲的弟弟,也同样拥有母亲财产的继承权。
更别提,母亲的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从萧家搬出来的,而今萧飞白前来讨要,实在再正常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萧飞白:乖,叫舅舅
未央:.....滚
毋子男以女,毋女以父,毋父以母,毋母以男同产,毋男同产以女同产
以上出自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置后律
汉朝女人的地位还是蛮高的,与男人一样拥有继承权
死者没有儿子的话,会以女儿为嗣,一般不会过继别人为嗣子,不是后世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