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严老夫人这般想着,将心中娇娇柳如眉哄出去,呷了一口茶桌上的茶,对严睿道:“我已经查明了,这件事是眉儿身边的丫鬟红杏做的,跟眉儿没有任何关系。”
“眉儿前几日打骂了红杏几句,红杏便怀恨在心,想出这般毒辣的计谋来,加害未央与眉儿。”
说到未央两字,严老夫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极度厌恶一个人时,连提她的名字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萧衡早早去世,严睿心中有愧,便将未央宠上了天,半点礼仪尊卑也不懂。
未央仗着自己是严家的嫡长女,便处处瞧不上她的眉儿,逮着机会,便要讥讽眉儿两句。
眉儿是她女儿唯一的骨血,她看不过去,便说未央两句,然而她的话音刚落,未央便说什么严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母亲留下来的,莫说她只是脾气任性些,呛了眉儿几句,就算她脾气上来了,将眉儿赶出严府,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这都是什么话?
开口是她娘的家产,闭口是她娘死了,这里的一切便该是她的,这等胡搅蛮缠之人,哪里像个世家知书识礼的大小姐?
也就严睿心软,觉得萧衡去的早,未央没了娘分外可怜,才对未央处处偏宠。
严睿护短的行为将她气个仰倒。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严睿的外室谢氏肚子里怀了男胎,她虽瞧不上那外室举止轻浮,但到底不愿见长孙也成为世人瞧不上眼的外室子,便做主将谢氏接了来。
那谢氏许是知道自己品行不端,入府之后,处处对她讨好奉承,哄得她极为开心,又因谢氏是她长孙的母亲,她为着乖孙,又见谢氏老是乖顺,这才给了谢氏三分脸面。
谢氏之前生了女儿,名唤严梦雅,性子与谢氏一般柔顺,又颇有孝心,她亦是喜欢得紧。
严睿因谢氏与严梦雅在外面生活多年,备受世人冷眼与嘲讽,心中对二人十分愧疚,待谢氏与严梦雅入府之后,他便对二人极其亲厚,想弥补二人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严睿的行为本无错处,偏未央是个多事又心眼极小的,为此事闹得很不像样子。
若只是一次,严睿哄一哄未央,也就过去了,可未央得寸进尺,处处欺凌严梦雅母女,严睿看不过去,待未央的心一日一日地淡了下去。
年久日深,竟也被未央消磨得没了待未央当初的偏宠之心。
想到这,严老夫人越发觉得此事可成,便对严睿道:“买□□下毒之事,与眉儿没有任何关系,是她丫鬟红杏所为。似这等心思毒辣的下人,你只管将她交给宗正丞,再将我与你说的这些话告知宗正丞,莫让他信了红杏的胡言乱语,冤枉了我的眉儿。”
严老夫人话里话外偏袒柳如眉,严睿捻着胡须,面上闪过一抹不喜。
若是寻常事情也就罢了,柳如眉是他妹妹的独女,纵然老夫人不说,他也会护着柳如眉,但这件事不同,此事关系严家的名声与他的未来,他怎能任由老夫人继续胡来?
严睿道:“母亲,非是儿子不愿护着眉儿,而是宗正府已经插手,此事怕是不好了结。”
“为着严家的名声——”
“我这般行事,便是为着严家。”
不等严睿说完,严老夫人便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道:“你想想严府的未来,与我那个两个进学的乖孙,此事若是落在眉儿身上,对他们严家有甚好处?对我的乖孙有甚好处?”
“纵然是你,也难逃一个纵亲行凶谋害生母的罪名。虽说你只是少府门下的一个考工右丞,没有上朝听政之权,可难保不会有多事言官,为此事在朝上参你几本。咱们严家族中无高官,有谁会在殿上替你说情?”
严睿手指微紧,面上有些不好看。
严睿略显紧张的表情落在严老夫人眼底,严老夫人眼底浮现一抹喜色,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道:“倒不如就此打住,让此事落在红杏身上,这样纵然传出去,咱们严家也不过是御下不严,只需将红杏交给宗正府,明面上再待未央好几分,旁人纵然说上两句闲话,也伤及不到严家的根本。”
“左右咱们严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又无世家们的严苛家规,主子们心慈手软,纵得奴仆们胆大欺主,也不甚么值得言官上书天子的罪过。”
严老夫人循循善诱,将严睿本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心说得活泛起来。
“可,宗正丞一心要替未央出头,怕是不会轻易将此事放下。”
思及半日来护着未央的李季安,严睿犹豫着说道。
“这有何难?”
严老夫人笑了笑,丝毫未将李季安放在心上,道:“如今未央能够依仗的,不过一个宗正丞罢了。”
“咱们只需设计,让宗正丞不再护着她也就是了。”
严睿连忙道:“母亲教我。”
严老夫人道:“我记得未央当初嫁到荣恩侯府,是陛下的意思。”
严睿颔首:“不错。”
严老夫人细长的眼缝里闪过一缕精光,道:“我昨夜听婆子们说了几嘴,说是未央极为不满这门婚事的。”
严睿眉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