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说。
未央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莫说让他心惊胆战,纵然晋王在此,只怕此时也是心惊肉跳的。
顾明轩眸光变了几变,手指紧握,慢慢松下手,道:“晋王忠于大夏,忠于天子,更忠于太子殿下,忠心昭昭,日月可鉴。你为列侯之后,当知污蔑藩王的下场。”
“我自是知道。”
未央挑眉,不急不缓道:“但若晋王不曾存了这种心思,你一个晋王账下的郎官,秩俸不过八百石,怎敢如此嚣张行事,丝毫不将列侯之后放在眼里?”
顾明轩指尖泛白,胸口微微起伏着。
他终于发觉,自己又中了未央的圈套。
未央的每一句话都是计算好的,激怒他,将他引入她的算计之中,逼得抬出晋王,逼他不敢与她较真,最后逼他向她磕头认错。
他早该想到的,未央心思毒辣,怎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折辱他的机会?
窗外阳光微暖,顾明轩却浑身战栗不止。
男儿宁死不受辱,可若他不向未央磕头认罪,便是承认了他跋扈行事,更承认了晋王意图不轨。
顾明轩僵立在祠堂之中,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
严睿见此,忍不住向未央道:“乖女,得饶人处且饶人。”
至于看在谁的面子上,他却完全不敢说——顾明轩曾是未央的未婚夫,现在却是未央的妹夫,无论怎样开口,都是往未央心口上扎刀子。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未央淡淡道:“严右丞应该知道,我性子狭隘,心思毒辣,最是睚眦必报。”
李季安微微侧目,阳光徐徐落下,未央轻抚鬓发,面上不见任何悲喜。
李季安收回目光,轻啜一口茶。
顾明轩膝盖微曲,慢慢在未央面前跪下。
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不,不是杀,一刀将她杀了,实在太便宜她了。
他要让她生不如此,为今日折辱他付出代价。
顾明轩低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明轩鲁莽,尚未查清事情真相,便对夫人恶言相向,明轩向夫人道歉。”
未央凤目微挑,丝毫不在意顾明轩身上遮掩不住的对她的刻骨恨意。
她上辈子被顾明轩派出的劫匪逼到跳崖,是死过一次的人,此生再没甚么好怕的。
顾明轩想要害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未央道:“还有呢?”
顾明轩咬牙道:“夫人是列侯之后,奉旨嫁入荣恩侯府,身份尊贵,莫不如是。明轩不该对夫人无礼,更不该对夫人动粗。”
说完话,他重重叩下,道:“夫人还有甚么不满意的?”
未央勾了勾嘴角,道:“满意,再没有甚么不满意了。”
让一向自负的顾明轩向她叩头认错,比杀了顾明轩还要解恨。
顾明轩得了未央这句话,直直站起身,逃似的出了祠堂,片刻也不愿在祠堂多待。
好像祠堂里有着吃人喝血的恶鬼一般。
严睿如坐针毡。
顾明轩负心未央,落了个这般下场,那么他与分外偏心的老夫人呢?
严睿心中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未央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只怕未必是想还老夫人一个清白,而是有其他恶毒打算。
想到此处,严睿心头一惊,想要开口阻止此事,可现在阻止,便是坐实老夫人加害未央,毕竟吴婆子在从霜的逼问下已经供认不讳,那件衣服,的的确确是她从老夫人那里拿来去烧毁的。
严睿越发忐忑,额间冒出细密汗珠。
未央瞥了一眼脸色越发难看的严睿,微微一笑,道:“这件衣服吴婆子虽然说是从老夫人那里得来的,但府中刁奴众多,吴婆子的话也不可尽信。”
“这样吧,传府中账房过来。”
未央道:“府上所有的采买,他皆登记造册,是谁的衣物,一问便知。”
祠堂内侍立着的小厮看了一眼严睿,严睿向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离开祠堂去找账房。
未央看了一眼从霜,从霜微微颔首,示意未央无需担心。
丫鬟们续上茶,未央喝着茶。
不多会儿,窗外廊下便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未央放下茶杯,抬眉去瞧账房。
账房一进祠堂,便跪下向严睿请罪,道:“老奴该死,求老爷责罚。”
严睿故作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账房道:“老奴前夜记账的时候犯了瞌睡,打翻了砚台,弄脏了账簿,这两月的帐,怕是不能看了。”
严睿佯怒,道:“你这老奴,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严睿与账房一唱一和,未央手指轻扣着桌面。
她本就没指望能从账房处查清衣服,这偌大府邸,她能用的,能信的,只有从夏与从霜两人罢了。
未央轻笑,道:“不是弄脏了账本,而是有人找了你吧?”
“我听闻前天傍晚,府上的表小姐去了你那里——”
“没有的事。”
账房不等未央把话说完,便连忙道:“表小姐近日从未来找过我。”
“姑娘一直在祠堂里,怎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