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到两人终于从“不切实际”的攒钱中清醒过来,倍感欣慰,笑道:“其实少爷您注意一下田公子平日的说话,也能知道田公子失忆前,只怕真没过过穷日子。”
“他平时说什么?”张苻想了想,表示没想起田仲有说什么。
“他说他很穷啊!”
田仲疑惑的看着管家,说:“这句话怎么了,我现在手头确实没钱啊,就快吃不上饭了。”
“少爷,您想想咱家那些支脉的少爷,尤其家里落魄的,再想想您府学那些家境差一些的廪生,您有见过他们在您面前说一个穷字,或者说一个“没钱”么?”
张苻不屑的说:“那些人可会装了,有时明明窘迫的很,我看他们实在辛苦,就随手帮一下,也没想着他们回报,结果反倒一个个在背后说我看不起他们,仗着有几个钱就折辱他们,气的我以后再不做那样的傻事了。”
“可您再看看田公子,田公子手头紧,就像您打听府学的俸银,甚至连伙房的饭钱都问了一遍,刚刚还和你关于怎么在府学更省钱说的起劲,您好奇田公子大包袱装了什么,田公子还笑着打开给您看看,少爷,您想想您有一次遇到李秀才,看他包袱鼓鼓的,随口说了一句,他是什么反应?”
“那次真是气死本少爷了,本少爷不过和他走了个对面,他先找本少爷打招呼,本少爷就回了一句,平时和他又不大熟,就随口客气了一句‘李兄刚从家回来啊,包这么鼓,肯定家里给带了不少好东西吧!’然后那家伙就变了脸色,在那阴阳怪气的讽刺了本少爷一顿,说本少爷什么朱门酒肉臭,不知人间甘苦,那人简直有病。”
管家觉得有些心累,只好说:“少爷,李秀才家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六七个孩子,所以他平时弄些东西,都送回家了,甚至连府学伙房给每个廪生供的饭菜,他每次打饭都偷偷带回去,反正他家就在府学旁不远,所以人家包袱里是从家带的咸菜和窝窝头,别人看到都不会问的,也只有您天天一心读书,才会冷不丁冒出那一句,而且您要是也是普通人家,李秀才可能会自
嘲两句,然后您跟着说几句同病相怜的话,说不定两人还能成为知己,可您偏偏是个富家少爷,他可不是以为您是故意笑话他。”
“哈哈哈哈哈哈”田仲拍着马车板大笑,指着张苻说:“张兄,您长这么大还没被套麻袋,真是个奇迹!”
张苻翻了翻白眼,说:“我平时书童小厮带着,怎么可能会被人揍,不过也不能怪我,是他们太爱多想了,你看我也和田兄说过,田兄不是好好的么?”
“那是因为田公子骨子里不是个穷人,虽然田公子在这一直说自己没钱,他也确实没钱,可他心里只是觉得没钱用憋的慌,却从没有因为没钱自卑,而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在公子面前,看到公子平日的吃穿用度,除非那种真的视名利钱财如粪土的,否则怎么可能不底气不足,读书人都是好脸面的,他们又怎么愿意在公子面前表现出‘缺钱’二字。”
“这样啊,那本少爷以后尽量注意不在他们面前说关于钱的事,尽量少做关于钱的事。”
管家听了顿时欣慰不已,他平时也常常规劝少爷,只是少爷没有亲身体会,大多当耳旁风,想不到今日因田公子的事,少爷居然听进去一些,虽然不知成效如何,可也让他欣喜不已,觉得终于没辜负老爷和夫人之托,连带着对田仲,管家也亲近不少,因为他明显感受的到,田仲虽然也出身大家,可为人处事却比他家公子强太多了,不说别的,就说田仲一个外姓能在王家村呆的好好的,王家村的人还挺认同田仲的,就足以说明田仲在待人上,绝对有可取之处。
想到这,管家也不由向田仲卖个好:“田公子若是进京寻亲,不妨多打听一下那些世家勋贵,田姓虽然并不少见,可其实也算不上多,再或者田公子可以找京城的人牙子问问,他们平日管宅子里的奴仆买卖,消息灵通的很。”
田仲一听,果然挺有道理的,忙拱手说:“多谢张叔提点,田某记下了。”
管家摆摆手,笑着说:“算不上什么,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其实也就是金陵是京城,太过繁华,大家族太多,要公子是幽州人,公子甚至不用打听,老奴派人去城里各家族问一句,也就知道
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马车很快到了府学的门口。
因府学前院有孔子像,府学内并不允许骑马或者驾车,所以三人从马车里下来,而张家的马车,则被车夫牵着,转到府学后门,再进去。
田仲站在府学门前,抬头看着府学,整个府学占地极广,这条街,其实都是府学的。
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武霸气,大红色的朱漆门,门匾上挂着名家题的“幽州府学”几个篆字,显得格外的庄严大气。
“这府学建的不错。”田仲对张苻说。
“那是自然,这可是府学,一府最好的读书之处,从这里面出去的举人、进士不计其数,要是建的不好,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幽州府学几个字是哪位名家题的?这匾看起来像是新做的。”
“就知道你眼尖,你八成瞅的不是上面的字,而是这块匾是用紫檀香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