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通往幽州的水泥路暂时只铺设了一半,所以前面行路应该还算舒服,到了后面,恐怕就会颠簸地叫人将胃酸都要吐出来。
小弟小妹也是乖巧的奶娃娃,虽然会哭闹,哄一哄,泡一杯奶粉给他们喝,也就慢慢不哭了。他们还没出生,沈黎就做了上百个尿不湿,还是一次性的那种,给余氏省下不少事。此次去幽州,沈黎更是重金置办了许多哄孩子的物什,怕弟弟妹妹路上受罪。
沈黎在京城为官,倒是交了一些好友。这些人平日里倒还好,就是难免因为沈黎的性向而感到别扭,所以没有给沈黎送行,单单叫仆从送了点礼物,好叫沈黎知道,他们对沈黎没有偏见,还对沈黎因为世子殿下的“强取豪夺”遭到贬谪表示非常同情。大多是些贵重的书籍,砚台和毛笔之类的东西,沈黎都欣然收下了。这些东西,在幽州价格更贵。
荣王殿下跟宣帝闹了很久,也没让他父皇收回旨意,在自己的房间偷偷哭了许久,给沈黎送行的时候,眼睛还有些肿肿的。
他哭哭啼啼地跟沈黎告别,还把自己新存没多久的零花钱拿出来,说是作为学生的一点心意。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是丽妃娘娘给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打开一观,大抵是可以解决困境的。
沈黎心里约莫知道这是什么,只慎重地将信件贴身收好。他将荣王殿下哄好,‘一定会写信给你’,‘不会再收学生’,‘每月都寄特产’云云,叫荣王殿下破涕为笑。
宣帝着人送去盘缠,银千两,绢百匹。
“此去幽州,爱卿定要好好保重。朕将赐京卫八骑,一路护送到幽州。”宣帝也不想叫沈黎离开京城,但他确实要给王室一个交代,好好的世子,居然喜欢上一个同为男子的朝廷官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不贬谪,他这个皇帝也没法同宗室交代。
他对自家侄子是不是能有后代并不关注,对于宣帝来说,那些宗室,也并不是缺了那一两个继承人,不过是不甘心继承人庶出罢了。庶出的继承人又如何呢?他不也算是庶出吗?
闻柏鹤既然打定主意要跟沈黎在一起,像对寻常男女一样,他也没道理拒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黎此人,没有后代,才是最好的事情,没有后代,就代表他没有私心,以后不论谁继位,只要有实打实的功绩,都不会为难他。但是这一点,宣帝只会暗地里思忖着,根本不会叫旁人知道。
幽州在京城的东北方,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干燥。如今四月份应该正是多雨季节,可是从北地一路走,鲜少遇到下雨的时候。
“今年,北地怕是要大旱。”沈来秋坐在马车上,一脸凝重。他小时经历过一次大旱,田地里真是寸草不生,他爹出门一趟,嘴唇都裂开了。不过他们沈家村好歹还有水脉,硬是在村里挖了一口深井,这才叫庄稼和牲畜保住一半。
赶路也有十来天了,路过一个叫崔西的镇子时,沈黎在路上遇到许多流民,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样子,叫人心里不忍。
“你去问问,这是哪里来的流民。”沈黎皱着眉头道。
按理说,如今虽然有旱灾的迹象,但是如今不过春季,尚且还不至于现在就开始逃窜到粮食充沛的地方。
既然不至于有这样多的流民,那就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什么差错。莫非有盗匪肆掠百姓?这样多的百姓从北地准备往南边走,本身就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也许北地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或许还被某些人遮住了,没能及时上达天听。
沈黎不由得苦笑,宣帝这个老狐狸,哪里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只怕朝廷察觉到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派何人去解决,刚巧他这冒了个头,于是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丢到那儿去了。
沈黎叫家仆询问这些流民,先着人做点炊饼和热汤给这些人,唯有饱餐一顿,才能抚慰这些惊惶的流民,问清楚情况。
余氏最是见不得带孩子的妇人,还有佝偻着背的老人挨饿。她看到有妇人喂不出奶,居然想喂血给孩子吃,那手指尖还有伤痕,可见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顿时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孩子的胎发都是枯黄的,妇人更不必说,只是看着还活着罢了。
余氏带的奶粉自然不会分给这些孩子,毕竟奶粉是自家孩子的口粮,但是羊奶还是能匀出一点给这些襁褓里的孩子喝的。
煮了一锅羊奶,那些个妇人捧着随身带着乞讨的碗来盛奶。沈黎自然看不得这样充满细菌的碗拿去给婴孩喂奶喝,自然从附近村镇买了几个碗,临时对付一下。
沈黎看到一个女童,饿得眼睛都开始发绿光,却还懂事地看着弟弟喝奶,不去抢食,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自己随身带着的零食荷包,递给她。
“吃吧,里面是奶糖,酥糖,吃一点,等下炊饼好了,就能吃炊饼了。”
小姑娘渴望地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哥哥递过来的荷包,但是她没有忘记看向她娘。妇人胆战心惊地叫女儿收下荷包,朝着沈黎磕头。
“贱妇陈氏,家住幽州渭县黑石村。小妇人的相公被拉去服徭役,三年未归。小妇人一个人带着三岁小儿,五岁小女,苟活至今。谁料家里的薄田三亩,都要被那群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