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你们怎能如此轻贱她?!就因为她是女人,就因为她双腿残废……”
男人已然泣不成声。
那两个人也不敢再在他眼前,商队只想让他们静静,到了下午再去看时,男人也投湖自尽了。
大家都没想到,一番话害了两条人命,那两人更是自觉有愧,不敢抬头。男人银两还留下一些,商队管事给他们立墓碑合葬,他们并未留下姓名,便只写“无名夫妻之墓”。
至此之后的好几个晚上,围坐在篝火边,他们都没有再谈起男人和女人这件事。
可他们心里都有个影子。
是那个晚上,女人如何用手支撑着自己,拖着双腿,一步步爬出帐篷外,朝湖水中月亮进发。
是男人悲苦至极,满目凄凉地询问:你们有曾被人宽慰过、体谅过、用生命保护过吗?
黎疏那时候只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在山上忍受过严刑拷打不曾吭声,却因为听见他一句话流泪的人。
原来有些人不是痛苦的负担,而是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存在,才可以忍受那些痛苦。
原来有些人可以成为意义。
于凉凉被家丁扔进柴房,锁上门,浑身都没有力气,疼到失去自觉,这应该是她这些年受过最重的一次伤了。
柴房里是一片漆黑,有过馊郁的气息,她不知在冰冷的地上睡了多久,直至听见老鼠窜过的声音。
费尽全身力气爬起来,背靠在墙壁上,抱膝坐着。
她害怕老鼠。
身体在不停沉下去、沉下去。
新婚之夜,她双手被捆着,被潘帅打得毫无力气反抗,任他凌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全身都失去了重量。
这时候,她会想起黎疏。
即便如她,也曾幻想过的,幻想过黎疏会下山找她。
幻想过黎疏会来救她。
幻想黎疏知道她的一切遭遇后,会带她走,会心疼她,怜惜她,保护她。
这点期待,这种幻想,每每在她濒临绝望和疼痛无比时出现——梦里他会如同他们初见面那样,带着剑冷然而至,带她离开。
这种念头荒诞,渺小,甚至毫无希望,却一次又一次,支撑着她活下去。
也许他会来的,即便他现在还不来。
即便他现在还不来。
可,也许,他会来的。
窗外传来动静,有人打开窗户,不久,黎疏提着灯笼,从窗口翻进来,走到她身边,略微蹲下身。
灯笼放在她前方。
烛光映着黎疏的面容,如此清晰而真实。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黎疏前来救她的场面,都没有此刻般,像是近在咫尺,像呼吸可闻,以至于她想伸手去触碰一下他的脸,摸下他的眼睛。
但她只是望着他,没有碰。
不能碰。
也没有力气碰。
……会消散掉的,碰了就会消散掉的。
连同此时此刻,连同眼前这个灯笼,连同这个黎疏。
竟还能慢慢红了眼眶。
曾经,她想过,如果黎疏来找她——他一定仍旧不会轻易开口说话,也一定没什么表情,就像此时此刻,但她要对他说一句:“你来了”“你来找我了”。
她要让他知道。
可是现在这个梦如此逼真,她反倒什么不想说了。
因为她已经不打算再幻想了,因为她已经快分不清现实,因为已经没有了幻想的意义,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真实的黎疏早已经来了,却不是为了她。
不是。
……真正给她疼痛的人,从不是潘帅。
于凉凉艰难地转过头,收紧双腿,把脑袋放在搁在膝盖的手上,不再看身边的黎疏——希望让人忍耐,太真实的幻想却会让人难过。
因为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真正的他不会来。
永远都不会来。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