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有感而发的一句,他当真、说要“验货”,现在大约凌晨四点钟,验完货他不得垮了?
笑着、不敢这么回他,纪荷点点头,温柔可人,“先起来。”
江倾眼神不可言说,几乎有点痞气的潮湿望着她。
她面不改色,坚持让他先起来。
两人彼此都太了解,她的“先起来”绝对没有下文。
昨晚在领导办公室外面等结果,旁人一根连一根的抽烟,江倾只能在旁边干站着,看楼下黑暗无边的雨。
三令五申。
早起早睡,戒烟戒酒。
明明没有强制的执行,只是几句话,彼此心照不宣的当真,一个勤于检查成果,一个乐于奉行。
相当和谐。
从浴缸里起身,带起一阵水花,大大方方在她眼前站立,纪荷眼睛无处安放,干脆拿浴巾裹住他。
全程,江倾没动作,让她替自己擦。
擦完后,一起回卧室。
朦胧的橘光更添静逸,躺进雪白床铺,纪荷仍在“终于可以休息”的心思中,他忽然从后方搂过来。
男人体温高于女人,身体力度也截然相反,他皮下脂肪率极低,每一块靠上去都没有缓冲、硬邦邦。
纪荷回身,两臂自然而然抄进他后腰,下巴抵在结实胸前,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着他。
安全感十足。
打一个哈欠,昏昏欲睡。
“这就睡了?”江倾语气不甘。
“不然呢?”她笑。
“我还没验货。”说好天天洞房,第一天就敷衍?他眼神怨怼。
“凌晨四点了大哥,昨天婚礼起来很早,忙一天,你在外面连饭都没吃,现在不抓紧时间睡?早上有精力吗?”
酒店里除了住着他们,还有一些亲朋好友,明天至少忙半天。
还有干爸那边……
想到乔景良,纪荷下意识皱眉,“你是不是挺为难的……我干爸……”
到此时此刻,仍然习惯叫乔景良干爸。
婚礼上,那一声声爸爸,完全是情绪所至、不受控制。现在稍微冷静,对对方的情感仍然在,口头却好像生疏,有点不好意思。
江倾当然明白她,不用多问,搂了搂怀里的柔软,闭眼缓声,“顶多拘留4时。他的律师全程陪同,你七叔也在,加上他不是一般人,我已经看到4时后的结果,必然是他安然无恙走出专案组的大门。”
“你会失望,他没任何案子在身上吗?”
“不会。”江倾往后靠去,同时抱她往上挪,像挪一只小猫,轻而易举翻叠成自己喜欢的姿势。
纪荷头发如瀑倾泻他胸膛,耳畔听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肌肤相亲间,简直昏昏欲睡。
“于情于法都希望少一个犯人。”他声音也催眠,磁性低沉,“今天让我烦的是被夹在中间。”
“怎么了?”睡意一时散,纪荷竖起耳朵。
“两位书记不和。”江倾难得谈起公事。
“白书记和周书记?”她冰雪聪明。
白书记自然是白宪臣,这位一手提拔江倾,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
而另一位周书记则是江倾目前的顶头上司。
在明州市,周书记是一把手,江倾是他手下的公安局局长,属于市委领导班子中的一员。
周书记心思深沉,从前和白宪臣在其他市搭班子时,两人多有政见上的不和,后来白宪臣一路升到省政法委书记,成为二把手,周书记却仍然在明州市待着,虽然也是大领导、省委常委成员,可到底比白宪臣低了一些。
从江倾上任开始,周书记就对他颇有意见。毕竟是白宪臣的人。
在仕途上站队最重要,一步错步步错,没错也是正在犯错的路上,不管这个错是别人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闪失,总之,多得是人给你下绊子。
江倾平常对这些只字不提,今天承受的压力如山,忍不住对她倾诉。
带着小小的烦闷。
剑眉微拧。
纪荷抬眸望他,见他紧闭着眼睛,一副只能自我消化的样子,一时心疼,且自己帮不上忙,还帮倒忙。
歉意的柔笑,“今天白书记也看你不顺眼了?”
鸿升在明州的投资规模数一数二,周书记在职期间,与乔景良关系密切,乔开宇和卓世戎拉垮了鸿升与市政府的关系,甚至还拉下一批贪污腐败干部,周书记本来该恨鸿升。
可乔景良在时,对明州几个重大市政工程的支持功不可没。
这同时也是周书记的政绩。且在鸿升垮台的风暴中幸免于难,周书记对乔景良自然刮目相看。
甚至,明州东郊烂尾的雁栖湖改造工程,还得倚仗乔景良回归后的鸿升集团起死回生。
乔景良被明州市公安局掌握,就等于掌握在周书记手里。
周书记有控制权,比交到省里处理强太多。当然对江倾和检察院“抢人”的行为举双手双脚赞成。
可这一来就得罪白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