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星海的出现很让屈舞吃惊。他猜到饶星海要定位是想过来, 但没想到会立刻过来, 仿佛这儿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似的。
屈舞心头有过一瞬的感动:“你来看我?我没事……”
“不是。”饶星海根本没坐下,站着环视一圈这个咖啡馆, “沈老师呢?”
屈舞:“……在我们老板办公室里。你干什么?”
饶星海总算在他对面坐下了。
饶星海见过那个狼人,在校运会的商业街上。他不得不承认狼人非常出色,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 他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男性, 仿佛一切都游刃有余, 看似圆融通透, 但其实根本吝于对任何自己看不上的人赐赠一片眼色。
饶星海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跟这样的人交流的,他也根本没能力和狼人老板这样的成年人在对话中你来我往地平等沟通。
出于防御心态,饶星海在匆匆赶来的途中, 已经将薄晚看做了假想敌。
但他不会对屈舞透露半分,于是想了半天, 勉强扯出一个谎言:“我就在附近,想找沈老师问问考试的事情。”
屈舞随他胡说, 也不在意。
饶星海:“他俩谈很久了?”
屈舞:“没有。”
两人其实都竖起了耳朵, 但纵然他们听力灵敏, 却完全无法探知狭小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咖啡馆里有悠扬的爵士乐,短暂午休的侍应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屈舞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了,薄老板说过, 三点就要开店。
他现在完全是顺其自然的心态。兼职的事情被沈春澜发现了, 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结局。屈舞很快做出了决定:自己至少要做完这一天的工作, 拿够时薪。
“你老板叫什么?”饶星海问。
屈舞一愣。他不知道薄老板全名, 当时在合同上签下的名字过分行云流水,汉字脱胎换骨,已经成了一幅简笔画。
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两个字还是三个字。
饶星海无语了:“你没问过?”
屈舞:“没问过。”
他从入职第一天就对老板没有好感,关于老板的所有事情,自然不会认真了解。
饶星海心里有些急。狼人老板太优秀了。如果让自己选择,在常常惹自己生气的学生和英俊又出色的成熟男性之间,他也会动摇。
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咚咚响。
焦虑来得毫无根据。可他明知道无根无据,仍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能做什么?他为什么认为沈春澜一定就会和狼人老板发生某些事情?这些幼稚的逻辑,令人发笑的推测,他稍稍细想就已经觉得不好意思。
这和之前的焦虑已经大不相同了。曾经他看到曹回和沈春澜凑在一起就觉得不高兴,想要把曹回从训导中排除。那像是单纯的排斥异己,是野兽在自己的范围里驱逐外来客。
但现在,他更焦虑的是,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在冷风里大步走来时,饶星海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怀疑,每一种怀疑都很具体,而每一种怀疑里,他都是无力扭转一切的那个人。
屈舞写了一会儿习题,抬头看饶星海。
饶星海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两个人都是哨兵,屈舞敏锐地察觉到饶星海身上气息的不稳定。他像是陷入某种漩涡里,不安和紧张成为目前统辖他身体和思维的主角。
此时此地如果是阳得意坐在这里,他可能会作出比较准确的判断。但饶星海面前的是屈舞。
屈舞问了个问题:“你好闲啊,都复习完了?”
饶星海回过神:“没有。”
屈舞合上面前的《特殊人类发展史》:“发展史是大课,考试范围广,书本你都看完了?”
饶星海:“发展史不是开卷考试吗?”
屈舞:“开卷考试你也要看书,题目太多了,你找都找不到在哪儿。”
饶星海的心神被屈舞拉了回来。他看到屈舞把历史课本放到一旁,打开了《认知科学导论》。
巧得很,饶星海别的课本没有自信,但沈春澜上的《认知科学导论》他是非常熟悉的,他甚至可以担保,班上除了排名雷打不动的几个尖子生,自己可能是导论考试里最优秀的那一个。
因为薄老板没出来,屈舞明目张胆地偷懒,继续复习。
饶星海盯着他的课本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本还在自己背包中的《齿轮鱼》。
哨兵和向导,甚至是特殊人类,被称作社会发展的“齿轮”。
但聂采显然不喜欢这个称谓。他憎恶这种似乎把特殊人类工具化的言论,他要做鱼,潜入大海,搅动风云。
离开二六七综合医院的那个晚上,沈春澜把围巾戴在饶星海脖子上时,提醒他忘记远星社,不要去搜寻它。
饶星海没有搜寻。他本身就持有一本远星社的册子。
在回到宿舍之后,他始终没有抵抗住诱惑,再次把《齿轮鱼》拿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一遍,他看出了更多耐人寻味的内容。
在《齿轮鱼》的中段,聂采提出了两个观点。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