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内有多少存粮,不过她会算术呀。苏韵算了算:“按照咱们江南行省的人口税赋,就算江南全境都发生水旱灾害,按照一个成年男子一日粮三两、妇人二两、孩童再减半的标准,也应该能支撑…一个月。”
刘居士就笑了:“我告诉你,现在江南各地官仓的存粮,若要赈灾,满打满算不到十日。这其中七成以上,还都是陈粮。”
还没等苏韵震惊,她就接着道:“而按照本朝的平粜之法,各地官仓存粮至少要能满足灾年一个月、战时三个月的消耗。”
苏韵眉头紧锁:“那现在江南行省这种情况会怎么样?会处理一批官员吗,我爹应该怎么做?”
不是她自私,周朝这情况,明显就是王朝末期,土地兼并激烈,阶级矛盾激化,整个朝廷都烂到千疮百孔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首先都顾好自家人啊。杨仝若是出事了,这全家老少没一个能好过的。
“这事儿板子且打不到他身上,不过你们也不能大意了。让你爹赶紧查查湖州的粮仓,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把粮仓都填满了。只要这粮仓是满的,不管上面怎么斗,也牵连不到他身上。算了,我亲自去跟阿梁说吧。”苏韵的祖母、杨家太夫人正是姓梁。
苏韵又想到了一事:“对了,我新开的那个食铺,近日来了个北方来的客商,说了桩奇闻。那客商是保定府的人,说他们那里有个大户高家,乃今上
生母娘家,拥有山林百顷。上个月,在其中一座山上发现了一块石碑,那石碑上有天然花纹,竟像是‘水落石出、李代桃僵’几个字。”
刘居士握着壶柄的手一顿,微微抬眸,“这倒有些意思……”
苏韵说的这个食铺,正是她拉四娘子和八娘子入伙的店,她派了黄氏心腹陪房江婶的小儿子去经营。
食铺开张虽然没多久,但因为他们店里新品推出的速度快,吃食种类从贵价到平价样样都有,高档茶楼是送货上门,平家小户零散的也肯卖,所以很快站稳了脚跟,生意火爆得很。
她特意交代江婶的儿子留意南来北往的客商,不管是新鲜物什、稀有的种子,还是哪里发大水闹虫灾这样的消息,甚至是民间的奇人异事,都要细心收集,每旬一报。为此,她还特地在一两银子的月例之外,另外给江婶的儿子半成的分红。店里的伙计谁有类似的消息提供,也另有奖赏。
刘居士还夸奖过她这个做法,说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叶落而知秋,成大事者非得有这样敏锐的嗅觉不可。
大周国姓李,自称李唐帝室之后,但实际上本朝开国帝王名讳石重,本是乡间无赖,舅家姓李,乃是南阳大户,因舅家无子,便过继了外甥抚养,石重改名李重。后前朝天下大乱,各路英豪纷纷起兵,李重也是其中一员,打着李唐后裔的名号在南阳淮阴一带招兵买马,最终夺了天下。
前朝国号梁,梁从水旁,“水落石出”便是指石氏大周取代梁朝,这“李代桃僵”更是不客气,直指李家并非真的李家,简直就是揭了皇室的老底。
刘居士斜倚在榻上,叩着紫檀雕花的扶手,“…保定府…高家…这是冲着高春良去的呀…”
“高春良是谁?”
“陕甘总督,此人是平治十三年的进士,河北沧州人,虽是寒门出身,却心思手段颇为了得,跟保定高家联了宗。他也算有些才干,又善揣摩上意,加上高家这层关系,一来二去便得了今上青眼,官运亨通,一路做到了陕甘总督。”
看着弟子疑惑的眼神,她顺带给苏韵科普了一下宫闱密辛:
“今上生母高氏,河北保定人,入宫前就是一普通农女,以宫女
的身份被先帝酒后临幸,她运气不错,春风一度便结了珠胎。可先帝醒来后嫌她容貌平平,再无宠幸,今上五岁的时候,高氏就过世了。先帝的贤妃和继后王氏都抚养过今上。”
“今上登基之后,念及抚育之恩和生养之恩,对王家、高家都有厚赐。只不过王家本就是高门大族,子弟多在朝堂,被今上倚重;而高家只是乡间农户,就算赏赐,也多是田宅奴婢。”
“高家寒门祚户并无积淀,一朝作了帝王外戚,得志便猖狂,虽然也曾因为抢民女、占良田被御史参奏过,但这些在朝堂上都不算大事。一个乡间土财主,不值得花此等心思对付,应该是冲着高春良去的。”
“陕甘之地…雁门关、平西军…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这样,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有话跟你祖母说。”
不知刘居士是如何跟太夫人说的,苏韵发现当晚老爹下衙之后就被太夫人心腹的嬷嬷叫去了松萱院。
之后几天,杨仝的心腹长随和幕僚就开始频繁拜访粮商行会和本地士绅,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赶在总督衙门的官员到来之前把粮仓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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