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时已经彻底步入了盛夏,无处不在的暑气叫人无端的心烦意乱。
天空黑压压的,厚厚的乌云总给人一种随时会倾轧下来的错觉。
夹杂着热浪的狂风吹卷着云层,造成了波涛汹涌的视觉效果。
召唤入口的阵法已经篆刻完毕,原本开满了不知名小花的草地已经被巨型的阵法破坏殆尽,残余的花朵花瓣颓败的卷了边,枯萎了一大半,弥漫着一股破败萧条之意。
法阵的最中央,卫临拖着重重的玄铁锁链,链子的末端在阵法外的刑思明的手中。
没有了灵力护体,柔嫩的皮肤被冷硬的玄铁磨破了皮,纤细的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红了一大片。同样缠着锁链的脚腕上也是如此景象。
卫临不喜欢这种细细密密的刺痛感,他微蹙着眉,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腕,牵扯着锁链哗哗闷响。
阵法之外,刑思明以为他起了什么小心思,警告一般扯了扯手里的铁链,扯得他一个踉跄。
卫临低着头,披散的长发自鬓边肩膀垂落,将他大半张脸都遮挡了起来,阵法之外的人根本无从看清他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卫临是笑着的,那笑容温柔又和煦,只是眼底是冷的,比极北之地那万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铿锵一声,一把匕首落在他脚边的青石板路上,金色的眼眸缓缓转到了一下,视线落在匕首上反光倒影着自己身影的寒刃上。
“卫谷主,请吧。”
阵法之外,刑思明脸上压抑不住的狂热。只要卫临放了心头之血启动这阵法,他梦寐以求多年的洪荒遗址就会彻底的属于他。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完成多年的夙愿。
天空中伺机而动的阴云酝酿已久,仿佛已经到了临界点,雨滴终于重重的坠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水溅在草地上,顷刻间就成了倾盆大雨。
大雨淋湿了卫临的衣服,打湿了头发,视线也被雨幕迷住。长而卷的睫羽挂着水珠,要落不落。
卫临微微眯起双眼,睫羽上的水珠便随着轻颤滴落了下去。
无名的小花被大雨倾轧断了花茎,被碾压在泥泞的土地之中,别有一番凌虐的美感。
只是这一幕注定无人欣赏。
卫临虽然没有洁癖,但他不喜欢泥泞沾到衣服上哪怕衣服已经湿透了,衣角也早已被溅起的泥水沾染。
他撩起衣摆蹲了下去,修长的五指握住匕首的手柄缓缓拾起举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什么举世珍宝一般仔细端详着剑刃上的剑纹。
卫临的一通动作其实并没有多久,但越发压抑不住内心,眼神几近癫狂的刑思明却不耐的催促道:“快点动手啊,你在犹豫什么?只要一刀下去放了血就结束了,不会痛的。”
卫临没有理他,握着匕首的手垂了下去,他抬起头来,仰面看着阴云滚滚的天空,任由水滴打在脸上,半晌歪头看向南陵的方向,扯着嘴角咧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笑容。
“是啊,该结束了。”
锋利的刀刃划破血管时,猩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早已等待多时的刑思明和那些散仙们立刻把握时机,将一身灵力注入阵法。
阵法上的上古洪荒字体仿佛活了过来,贪婪的以卫临为中心旋转围绕着,吸食着滴落下来的血液。
卫临垂着手任由血液流失,外界的一切他都不关心。
他在等,等另外的三个阵法的启动。
阵法贪婪得不知何为适可而止,卫临是妖,是女娲后人没错,但血液流失过多他也是会死的。
刑思明也怕入口还没打开,卫临就已经先流血过多而亡,早早就在卫临舌下压了一颗大还丹,死不至于,但一直流着血也绝对不会好受。
不用多久,卫临的脸色便苍白如纸,整个人透明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空气之中。
失血过多,卫临维持不住人形,不受控制的变成了半人半蛇的妖族形态。披满银白色鳞甲的尾巴被大雨冲刷得耀眼,本就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更是平添了几分邪气,美艳得不可方物。
阵法之外的散仙们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惊艳,然后才是惊讶他竟是蛇妖,却没人想到他会是女娲娘娘的后人。
卫临的美貌或许让人心动,但与洪荒遗址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了。那些散仙们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专心的继续向阵法输送灵力。
一刻钟后,阵法终于吸饱了血液补足了灵力,一道五色神光冲天而起,站在最中心的卫临首当其冲的被淹没在其中。
远在南陵的段玺似有所感,蓦然抬头看向了太华山脉的方向。
心脏突然一阵阵抽痛,整个人突然之间被抽空了力气,就好像有什么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一般,他捂着心口难过得快要窒息。
那一刻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不管不管的奔向太华山,可是刚踏出一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他该站的地方。
在他的脚下,延绵不知何处的法阵在五色神光冲天而起时亮起了微光,他朝太华山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跃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