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皇上是一直惦记着司月送来的那匹汗血马的。
群臣无一人反对,静听皇上吩咐。皇上一年到头忙于政事兢兢业业,也就这三日寿诞能略略放松,是以没人会在这时候触他霉头。
推杯换盏,乐人舞姬再度入内。昭阳殿外,金乌西沉,浮云向晚。
直到羊角灯悬垂,漫天星斗映照万物,月华如练一洗大地,寿宴才算结束。
皇上携皇后率先离去,众人叩首相送,宴便散了。
直到不见背影,在戚太傅的带领下文武百官才按品级先后站起,屏风另一侧则是在秦贵妃的带领之下纷纷站起。
前朝从昭阳殿正门出,后宫则从偏门离去。
女孩子们向外去,嫔妃公主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她们身旁,在殿内离得远,向外走时则能离林诗蕴近些,看清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林诗蕴感受到各种各样的目光,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淡然地任人打量。
自门中出来,双方如涓涓支流汇合于殿外。不止是后宫诸人,前朝百官也好奇这位林女郎究竟是什么模样,不少特意自正门来看她的。待见她模样与林诗藏几乎一模一样,百官面色古怪,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看上去有风度地祝贺起她来,只是祝贺的话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刺耳。
“林女郎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有君子之风。”
“林女郎文章优异,叫人拜服。”
“女魁首,实在是我大雍朝头一遭,林女郎这一回算是开天辟地,给整个林家增光添彩了。”
“女魁首真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能以女子之身夺得魁首,林女郎想必在背后付出不少努力,令人敬佩。”
……
女孩子们听得纷纷皱眉,抬眼看向满口道贺的臣子们,目光中带了薄薄怒气。偏偏他们又是一副“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的理直气壮模样,她们一旦反驳反倒显得自己不大度,旁人明明口口声声说恭喜她们还生气。
沈兰亭看不得谁受委屈,在她看来是自己将她们接进宫的,便有义务要护她们周全。
是以她艳光四射的脸上显示出生机勃勃的怒气,冷冷笑道:“魁首便魁首,女魁首是什么意思?”
果然被群起而攻之。
“公主这话好生奇怪,林女郎是女子,称一声女魁首有何不对?”
“正是,难不成林女郎其实不是女子不成?还不能提此事了?”
“林女郎模样的确肖似其兄,简直与之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兴许林女郎也不愿意被人总是提及女子身份,公主这才生气。”
……
简直是胡搅蛮缠。
论起打嘴炮,沈兰亭与这样言官相比究竟差得远了。她的原本意思一再被人曲解,连带着林诗蕴一起被人误会,急得她咬牙切齿,想和人大吵一架。
沈兰珏从人群外进来,眉头微拢。他远远便听着人群中争吵频频,生怕周寅她们吃亏,立刻便来了。
果然他一到人群立刻安静一瞬。
“在争什么?”沈兰珏问,有为人做主的意思。
来“贺喜”的臣子们相视一眼,笑将起来:“林女郎得了女魁首,我等前来向她道喜,没想到惹得公主不快,是我等之过。”他们先发制人,隐去自己言辞中惹人恼怒的地方,暗中将沈兰亭污了一把。听起来像是沈兰亭容不得人,嫉妒他们向林诗蕴道喜似的。
沈兰亭听他们狡辩心中更气,恼得要开口解释,却被人抢先。
轻轻软软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
“太子殿下真是不比女子差,有林下风致之风,咏絮之才。”
“殿下文章优异,叫人拜服。”
“男魁首,实在是我大雍朝头一遭,太子殿下这一回算是开天辟地,给整个皇家增光添彩了。”
“男魁首真是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能以男子之身夺得魁首,太子殿下想必在背后付出不少努力,令人敬佩。”
……
沈兰珏一头雾水,哭笑不得地看着一本正经开口的周寅。他少见她一下子说如此一大串话,反倒觉得新奇。
他没有感到被冒犯,渐渐察觉是怎么一回事,臣子们却无法太子殿下被人这样说,一个个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义愤填膺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敢如此侮辱殿下!”
“简直欺人太甚!”
“满口胡言!满口胡言!竟敢如此大放厥词,还不将她拿下!”
……
沈兰亭见臣子们被周寅三言两语激怒,心里的怒气散去,反倒笑了起来。她将眉一竖,很了不起道:“谁敢动她?”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这些人欺负周寅。且她大皇兄也在这里,她底气就更足了。
周寅满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急冲冲的大臣们,轻轻歪了歪头,一脸天真:“这不是刚刚大家说林女郎的话么?”
众人一愣,顿悟她是什么意思,一下子面红耳赤,臊得说不出话来,像被她打了几耳光般无地自容。
女孩子们刚才就觉得阿寅这话耳熟,很诧异她竟然敢胆子这么大,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的确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