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更让人担心了。她推说自己想静一静将沈兰亭送走,自个儿将门窗一关端坐在房中不见半分怯色,眼睫忽闪间一道接一道计策自脑中涌出。
不是如何躲避崔骜的计策,是如何将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限度的计策。
她哪里会怕崔骜呢?明明是崔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受她掌控。她看上去是弱势,但甚至连崔骜自己也没有发现在这段关系中她才是绝对的掌控者。
哪怕发疯他也是为她而疯。
周寅对着镜子里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她该开心的,开心的时候最适合这个笑容。
只是周寅先遇到的不是崔骜,而是沈兰息。
四月时节,常有柳絮因风而起,洋洋洒洒,看上去喜人却又恼人得紧。一个不慎,袖笼领褖便会黏满白毛。这还不算什么,若在路上说笑,飞入鼻中口中的也不少见。
周寅是很清静的人。这份儿清静不仅在于她爱独来独往,更是因为她行在路上柳絮并不怎么往她身上黏,一日下来也不见她身上有什么白毛,很叫其他女孩子们羡慕。
她们也研究不出是什么缘故,周寅却想应当是万物有灵。
她向来使动物畏惧,草木大约也是怕她的,不敢接近。
越到暮春,柳絮飘得越让人心烦。自躬行楼下来,便是扑面而来的团团柳絮。
沈兰珏作为一国太子近日忙碌极了,去过太苑又要到前朝去,跟在重臣身边看如何处理事宜一并帮手。
沈兰珏位置很稳,没人可以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然而无论沈兰珏在不在躬行楼,周寅都照旧要去躬行楼。她去躬行楼又不是为了沈兰珏,躬行楼中书卷浩如烟海,实在比男人的诱惑力要大上许多。
天黑得晚,周寅从躬行楼出来时天地间依旧亮堂堂,完全看不出是傍晚模样。
周寅一下子便看到比花草树木更加亮眼的沈兰息,扭过身去要回楼里。
沈兰息见她折身要回立刻叫:“周女郎!”二人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说过话,便是平常在路上看到沈兰息,周寅都要远远避开他。
周寅充耳不闻,提着裙子往楼里去。
沈兰息快步追上来,声音戛然而止。
周寅将要踏入楼中,脚步一顿,背影轻轻颤抖,最终无奈转过头来,一看之下却立刻紧张地向前奔去。
沈兰息靠在树上剧烈喘气,胸口像张风箱一上一下。他伸手去摸腰间,颤抖的手却很难将东西抓稳,虚虚抓住锦囊下碎碎的璎珞一提,入手空空。
周寅跑到沈兰息跟前才发现他鼻子里依稀被白絮塞住,于是一面抽下他腰间锦囊,一面用手帕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
关乎生死,沈兰息倒也不笨,顾不上身份气度,配合地擤了一把鼻涕。
没了飞入鼻子里的白毛,沈兰息看上去明显好了不少。周寅轻车熟路地将帕子塞在他尚无力的掌心,把药放在他鼻端让他嗅闻。
这次比上次情况好上不少,沈兰息背靠大树渐渐缓了过来。
周寅抿嘴将他药瓶放好,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沈兰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明形容狼狈,眼里却是快乐的笑意。
周寅像是看不得他这副模样,默不作声地将目光移开,宁愿盯着地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这么站了一会儿,沈兰息轻咳两声终于能说话,嗓音微微喑哑:“周女郎。”
周寅抬足要走,看样子根本不想与他多说两个字。
她的云袖一角被沈兰息无力拽住,只听他虚弱哀求:“我错了,别走。”
周寅一顿,站在原处,没走,倒也没有回头。
沈兰息十分上道,不用她说什么便继续道:“我不该为了王栩去请你过来,我不该为王栩做任何与你有关的事。”
周寅垂下眼睫漠不关心地想,男人真心喜欢一个人时实在愚蠢,根本不需要你解释什么,会主动为你的一切行为找到最合适——最合他心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