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荷过来本是想找周寅不痛快,自打周寅一来,她的亲生哥哥眼中便只有周寅,再没她们这些妹妹,她是嫉妒。
尤其是周寅总予她一种“德不配位”之感,即周寅配不上她哥哥对她这样好。
除去一张脸,周寅再没什么优点。她性格黏糊,胆小怯懦,甚至会被下人欺负。正因为此,谢荷嫉妒讨厌她之余又生出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在周寅面前展示自己处事果决的大家风范,这也是谢荷会为她出头的缘由。
谢荷握着周寅的手臂总觉得不自在,她也时常挽过姐妹的胳膊,可感受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她不喜欢周寅,她感到很在意。
她自己在意着,想撤回手又觉得未免太刻意,便偷偷去看周寅的神色。
只见周寅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耳垂是红的。
谢荷不由微张开嘴,她脸红什么!
虽是这么想的,谢荷却也被传染得脸热起来,手更是无处摆放。
小丫鬟一溜烟地钻进偏房中将院子里原该伺候的两个婆子叫醒。
两个婆子大约是在院子里猖狂惯了,被叫醒后先是对小丫鬟一顿臭骂,再然后就没了动静,不多时连滚带爬地从房中出来。
二人匆忙套了外衫,头还没篦,一看就是刚睡醒。不过她们反应倒快,出了房门立刻从善如流地跪倒在谢荷脚下。
谢荷注意力都在周寅身上,自然没漏过两婆子跪下时她被惊得向后退了小步。
可真胆小,像只兔子。
于是谢荷愈加想在周寅面前表现自己,便拿地上跪着的二人开刀:“要你们伺候主子,你们倒是起的比主子还晚!女郎已经侍药回来,尔等尚未起来,倒都是忠心耿耿手脚勤快的好奴仆!”
婆子们吃准周寅绵软的性子,看她受委屈也只会忍气吞声,加上背后有谢琛指使撑腰才愈发猖狂,事事要周寅亲力亲为不说,还偷她房中物件。
哪成想有事发的一日呢?
二人低头听训,脸上堆满尴尬而谄媚的笑,眼珠却不安分地转着。
“二女郎您误会了,是女郎心疼我们特意命我们休息的,可不是我们躲懒。”穿赭色衣裳的婆子抬起头解释,一双眼却看的是周寅,眼里满是恳求。
她是信口胡扯,将过错都推到周寅身上,还理直气壮地用眼神求周寅答应。以她对周寅的了解,只要周寅看她一眼就一定会心软,将过错揽下来的。
这位投奔谢家的女郎十分善良,她们早就知道。正因为知道,还将此当作欺压周寅的凭仗。
谢荷一愣,转过头看周寅,见她头埋得更深,又看那婆子满脸奸猾,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心火中烧。
“你是泥捏的么?没有半分脾气?”她抓着周寅手臂的手指收紧,恨铁不成钢。
周寅吃痛,抬起脸来,娇娇怯怯,一双眼朦朦胧胧地望着谢荷,全然没有主意的样子。
谢荷盯着周寅瞧了半晌,忽然泄气,不再指望她能硬气起来。但这两个刁仆还是要处置的,她想周寅这样软弱,再留着这二人还不知道要将之欺负成什么样子。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不喜欢周寅,这次来甚至是要找周寅麻烦的。但看到其柔弱无依的样子又忍不住为她出头,替她做主,不想看她受委屈。
谢荷好像有些明白哥哥为什么偏疼表妹了,她什么也不会做,让人忍不住想为她安排一切。
“纵然女郎怜惜尔等,许尔等歇息,你们便真忘记做下人的本分,怠慢于她?”谢荷冷笑,“谢家不需要好吃懒做的人。”
两个婆子终于明白今日二女郎铁了心要做主,一下子慌了。
谢荷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真要发落她们,她们也说不得什么。就算有大郎君撑腰,大郎君愿意为她们在周寅面前做主,却不见得愿意为她们得罪二女郎。
二人心慌意乱,再没有推卸责任的奸诈,连连磕头求饶。
“二女郎,我们再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只这一次,再没有别的了!”
谢荷觑一眼地上的落叶反问:“只这一次?地上叶子积了这么一层少说两三日不曾洒扫,还在狡辩!我看你们口中没有一句实话,简直是祸害。再留你们不知还要如何妖言惑众,不卖不行!”
被戳穿后又听到自己要被发卖,二人再不敢耍什么心机,真切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谢家虽不是顶尖的世家大族,但对家中晚辈教养都十分用心,因而谢荷年纪虽并不大,一举一动却毫不露怯,很有大家气势。
周寅与她截然相反。
见谢荷不为所动,二人一面痛哭一面焦急地思考对策,在泪光中看到周寅同情的神色。她们陡然如醍醐灌顶,转而央求起周寅来:“女郎,求你帮帮我们,你最心善,求你了!”
谢荷眉头皱起,下一刻便听到周寅又黏又糯的嗓音:“二表姐。”
她被叫得心尖涌上一股让人潜意识抗拒的舒适感,抬眼看人,便看到周寅贝齿咬唇,煞有其事的为难模样,她顿时明白周寅要说什么。
“你莫要说你想为她们求情!”谢荷咬牙切齿。
周寅什么也不说,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安静地望着谢荷,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