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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题的一两句或者一小节,称为小题,若是好几节或者不关联的几句截搭起来,称为大题。县试一般考小题,往后府试、院试会越来越难,淘汰率非常之高。
各地县试皆由知县命题、主考。
考棚搭在孔庙县学左下方,县试没有乡试、会试那般严格,没有单独的房间分开。考棚是用树木、茅草临时搭建起来的,考生人数多,县学可容不下,再说县学的生员也要在里面做功课。
好在宛平占了地利之便,毕竟是京县,缺桌子板凳、日晒雨淋的情况足以避免,云贵、两广的考生就没这条件,进县城山路难行不说,桌子板凳还要自备……考棚设施不好,天气影响他们考试,也是有的……
他们进来时,尚且是鸡鸣、蒙蒙亮,等到走完程序,阳光已经从考棚的木板缝隙斜射进来了。
贾琮先吃了个饼子,这时试帖诗(五言八韵诗)也出来了,写在牌子上,衙役抬着,从桌子间的两排过道,来回走一圈,确保人人看到。
“这题目不难,就是难以写出新意……”
“对,这题目我还做过呢,只是以往做过的,不合今日的时尚。”
考生开始窃窃私语,八股文之所以叫时文,就是时尚之文,不说明朝的文笔不符合顺朝,就是去年的,也未必符合今年的时尚了,也就是说,它随时期而改变,你要把以前题目相同的文章抄过来,考官会找借口打回去。
秦钟紧张地从前座回望过来,贾琮报以和煦温暖的微笑,秦钟便也开始充饥、磨墨、思索。
贾琮不急,考试时间有几个时辰呢,他有打腹稿的习惯,边喝水,边暗自琢磨,将近一年来,他可谓经历了八股文式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种简单的题目,当然做过,但他有博取名次的雄心,不会照搬照抄:按照樊知县的文章脾胃,此人不喜欢华丽的铺陈、词藻,所以他准备在炼字、论证上下功夫。
“咳咳……肃静!”马典史双手背后,不近人情道:“县尊大人说话了,科考乃国家抡才大典,选拔能人异士,胆敢携带夹带、舞弊者,枷号示众、免除三年考试资格!绝不轻饶!需要出恭者,提前与衙门差役说……一应规矩,才刚县尊已说过了。”
马典史也不敢与贾琮打招呼,颇为严肃地出去,贾琮正想着“点,尔何如”,出自《论语》,是孔子问曾子的志向,啃烂四书的必要性出来了:曾子的回答必须知道,否则无从下手。而曾子在此的回答是很飘渺的,不是为国,也不是为民,而像是隐士了。
旁边一位十几岁的仁兄,忽然拔掉笔尖,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来的小纸,对照纸上文章,忙忙抄起来,笑道:“贾神童,宽容宽容则个。”
贾琮无语:惩罚再严厉,也不缺作弊的啊,乡试会试都有人作弊,更何况县试这种最低级的考试了。
他就当看不见,片刻,几个皂服的衙役如狼似虎地冲进来,“你!出去!枷号示众!”
有这么多人巡逻,如何看不到,这位仁兄如丧考妣,嚎啕大哭,立马被衙役套上枷锁,马典史写了一张纸贴上,纸上是:“此人舞弊!枷号示众!以儆效尤!”
拉去给考棚的人参观一圈,丢尽脸面,不少考生面色大变,也有幸灾乐祸的。
大约一刻钟,贾琮已经想好如何提出论点、再论证了,这时樊知县进来巡查,走到他桌旁,但见稿纸上没有只言片语,樊知县不满地敲敲桌子:“赶快写!”
贾琮点点头,樊知县不解地走往批阅房:“题目不难,怎么好像难住贾琮了呢?”
匡六合这人他看不到,倒是“幽燕第六子”祁佳,奋笔如飞,文思泉涌,刷刷刷写完草稿,再刷刷刷腾过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交卷了。
祁佳走时傲然地俯视全场,虽然他才七岁,身高俯视不了,但心理上就是俯视全场,幽燕第六子不是白叫的。
很多考生羡慕嫉妒恨,没法,抓耳挠腮,继续想,继续写。
贾琮却心无旁骛,在稿纸上破题道:“随所遇而志在焉,圣人之所与也!”
“夫点志何异乎?春风沂水之间有化机焉,子故用叹夫点耶……”
“……勋业者,君相之遇合也,禹、皋、伊、旦当时若无此遭遇,岂遂淹没以终老……”
“……景物者,达士之功名也,黄、农、虞、夏今日岂异此风期,安见熙昊之难再……”
洋洋洒洒写完,再看五言八韵诗,这就不值得说了,为何?试帖诗就是歌功颂德的,中规中矩、不犯错误便可,贾琮敷衍一首,还过得去,再检查检查,确定不犯皇家庙号、本朝历代皇帝姓名等,才重新誊写,一手楷书清秀、沉稳、有力。等县衙监考人员糊名、交卷。
一切,就等几天之后的放榜了。
……
临时腾出来的考官房,积案如山,五天,五场考试,这需要好几天的批阅,纯属脑力的工作。
樊知县吃饱喝足,挺胸叠肚,大肚皮耷拉在椅子上,他身材壮实,做官几年,搜刮民脂民膏,人也吃胖了,一般椅子还容不下他屁股,拂拂青色的六品鹭丝补服,手执朱笔,碰到文章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