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没嫁人之前,在长宁镇上倒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但自从三清来了又嫁给陈景之后,身子骨就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一年到头连感冒的时候都少。
有时候换季陈景还时不时得闹上一两回,只有三清壮得跟小牛犊子一样,连陈景都酸不拉几的说过两回,瞧着年轻到底不顶用,还是得真年轻才行这样酸唧唧的话。
一家人也习惯了三清的好体格,连小铃铛都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肯定是成亲这大喜事,把什么歪的邪的都冲走了,现在才会这般邪祟不侵。此时三清突然往地上一倒,别说被吓个半死的蕊儿,一家子上下都跟着慌了。
好在慌归慌方寸还是没全失了,四喜反应最快,拉过忠儿让他赶紧去翰林院找陈景,自己也出门往另一头急匆匆的找大夫去。
可是有时候事情寸起来,是完全没道理可说的,原本陈景入翰林院做编修,按常理来说起码也得到明年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能跟着教习或是学士们入宫侍读侍学。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陈景大清早的刚到,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高老先生急匆匆的叫上,让他跟着就又从翰林院出来了。
刚开始陈景也没想别的,人老先生资历深名气大脾气也不小,这样的人多少有些怪癖,其中有有一条就是酒瘾。老头这辈子官可以不当,银子可以不要,书可以不读,文章可以不写,诗词那就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杯中酒不能少。
如今年纪大了还好些,只一日三餐的时候得就着酒才能吃得下饭。听说以前年轻的时候,那可是真真一天十二个时辰离不了酒壶,哪怕大清早的上朝身上也是满身的酒气。这会儿陈景被他拉着出门,也只是以为老头儿酒瘾又犯了,拉着自己出门喝酒去。
没想到这一出门竟然还上了马车,马车越走就越不对劲,一直走到皇宫宫门口,陈景才实在忍不住,拉住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的老头儿,“老师,您要进宫去?”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干嘛,来皇城根下遛弯啊。”老头儿一点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对,“走吧,别让圣上等着急了。到时候怪罪起来,我可不护着你小子。”
圣上?怎么就圣上等急了?这都哪跟哪儿啊。陈景听着这话脸都绿了,也不顾两人还在宫门口,“老师您这是做什么,我进翰林院才多久,您就带我面圣去,万一我在圣上跟前说错做错了什么,我一个小子受罚不算大事,到时候把您带累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外头人的总说翰林院清贵,但那也只是外人说。其实内里该有的争斗一点儿都没少。就好比陈景这样新进翰林院的,甭管之前是状元公还是探花郎,也别管家里时世族大家还是功勋之后,进了这张门就得老老实实的熬着。
说得好听是先跟学士教习们学习,等肚里有货了才好进宫不露怯不闯祸,才能给皇上皇子们侍读侍讲。但其实说白了就是进门先一个下马威,任凭你之前多大的威风多大的志向,全都得熄火。
然后紧接着两年的‘学习’,其实大半时候不是闲着就是誊写一些卷宗和诏书,能上手修书撰史的人,有些都得熬上八年十年才有机会。
真到了那时候,大多数人心里再是有凌云壮志桀骜之才,也都被磨得差不多了。真正能在这种消磨人的地界还能挣扎出头的,那才是人精里的人精。现在陈景才刚进翰林院不久,就被往宫里带,用不着别人闲话,陈景自己心里就不踏实。
“怎么?敢跟云家杠上寸步不让,敢和汤铮针锋相对不落下风,说投靠谢家就投靠谢家的陈二爷,这会儿让你进宫罢了,就怕了?”
高湖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反正他年纪大,翰林院里大半比他资历浅的就算听了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还有零星几个年纪资历位置都比他高的,又比不过他脾气混,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为了不被高湖气死,也都懒得跟他计较。
所以老头儿这会儿在宫门口,就这么冲这么直接的一句接一句的怼自己,陈景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听了他的话心里还莫名的安定了,毕竟能进宫总是好事,总比天天在翰林院里混日子强。
“老师说的哪里话,既是老师都不怕学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还盼老师跟学生说清楚,今天进宫去是为了什么,也好让学生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你除了殿试那一天就没进过宫,有什么好准备的。”高湖嘴上半点不客气,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意,明显就是很满意陈景的反应,没有再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要的就是你这份没经历过,待会儿只要别说要造反的胡话,平时怎么待会儿就怎么着。”
话说得好听,听着也简单,但等到陈景真亦步亦趋跟着高湖,一路从宫门到长安宫再到长安宫后殿,最后跪在里间暖阁的地下时,陈景的心还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