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营,顾名思义就是做苦力的地方。
采石既辛苦又危险,隔三差五就有大块的碎石跌落,砸死砸伤人。
此外,用钢钎和锤子碎石的时候,崩起的小块石片也有可能弄瞎人的眼睛。
管事的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双草鞋,郑无疾生平第一次穿这个,新草鞋都紧,他只觉得双脚被勒得难受,尤其是之前磨出来的水泡破了,和草鞋一接触,更是火辣辣的疼。
然而这些比起接下来的劳作已经不值一提了。
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头两个人抬,就是上百斤的重量压在肩上。
一次两次的还算撑得住,第三回就很难再抬起来了。
可监工不管这些,手里掐着鞭子,看谁的行动慢了上来先抽一鞭,嘴上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郑无疾本想找管营解释清楚,可管营早就不知到哪儿去躲凉快了。
这些看守根本不让人张嘴,刚一说话就是一鞭子。
“都他妈老老实实的干活!少讨价还价!就你们这些饿不死的杀才也配?!告诉你们,到了这儿,你们跟牲口没什么两样!闭上嘴,咬紧牙,才有力气干活!”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那石头一倾斜,正好撞在他肩上,撞得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有人想要过去看,立刻被跟前的监工喝止了。
监工刷刷的抽了两鞭,骂道:“都少管闲事,干好你们自己的活!一个个的别讨打。”
那个老人跟前的监工走过去,瞪起眼睛吼道:“赶紧起来!要不然就抽死你!”
那老人捂着肩膀颤巍巍地哀求道:“老爷,实在是干不动了,我们都饿了多少天了。”
那监工的哪里听他的,举起鞭子劈头盖脸打下去,打得那老人满脸满身都是血。
其他的人看了,也敢怒不敢言。
“别打了,官老爷,求你别打了!”老人用手护着脸恳求,一边挣扎着又去干活儿。
那监工志得意满,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怎么样,老东西现在也有力气了吧?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再不错的。”
那边有个管事的头头过来说道:“告诉你们,今天干不完这些活儿,一口水也别想喝!”
此时正是六月里的天气,就是什么活儿不干。也要出一身汗,何况他们在烈日底下扛石头。
郑无疾几次眼前发黑,他身娇肉贵,哪里干的了这样的苦活儿?
因此鼓足了勇气跟监工说道:“我给你钱,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你疯了吧?你要是有钱还到这儿来?你有多少钱?”监工的说着举起了鞭子,“你敢消遣大爷,看我不打死你!”
“你听我说,我真有钱。不信的话,你跟我拿去。”郑无疾豁出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会当场吐血而亡。
“好小子!那你告诉我钱在哪儿?要是没有我就剥了你的皮。”监工恶狠狠地道。
郑无疾刚要说话,从那边飞一般跑过一个人来说道:“宋大人一会儿就到,赶紧叫这些人快点儿干活儿!”
这些监工听了,立刻将鞭子挥舞起来,像一条条毒蛇在这些苦力身边盘旋嘶鸣。
“快快快!都他妈快点儿!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打断你的腿!”
“听见没有?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告诉你们,宋大人要是满意,走了之后就让你们吃饭。”
郑无疾不知道这宋大人是何方神圣,但看这些人的样子便知道,对他们而言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监工们此时没有人听他说话,他也不想讨打,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抬石料。
果然没过多久,鼹鼠精就陪着一个挺腰腆肚的大胖子过来了。
这人骑在马上,穿着官衣。
郑无疾看他穿的是八品官服色,心说真是芝麻大的官儿斗大的官威。
自己随便混混也能任个七品官,也没觉得有什么荣耀。
但这些在苦力们跟前耀武扬威的监工,在这个八品官面前却个个俯首帖耳,好像是训熟的狗。
“宋大人,您看现在这些石料已经采了一半儿了,再让他们加加紧,有两个月也就全都完工了。”鼹鼠精点头又哈腰,恨不得捧起这个姓宋的脚使劲儿闻一闻,再夸上两句真香。
“杜管营,两个月未免有些太长了。”姓宋的显然不满意。
“可这……”鼹鼠精十分为难,本就紧凑的五官更是皱成了一团,“真是办不到啊,宋大人。”
“杜管营,我知道你是能人,怎么就办不到呢?”姓宋的呵呵笑了两声,“要知道上头可紧着催呢。”
“宋大人,宋大人,此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鼹鼠精一脸油汗地陪笑着,样子十分猥琐。
郑无疾看二人的情形就猜出几分来,这姓宋的必然是要往上爬。
想拿这里的事情当成政绩讨好上官,好给自己挣一个晋升之机。
而他们两个之间必定有利益关系,别的不说,这里有上千苦力,朝廷可都是给工钱的。
但他自始至终也没听说还有给工钱,多半都被这两个人一起贪了。
“这天也真是热,我想着搬到城外的庄子上住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