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养心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后, 谢荣双眼满是希冀连忙抬头朝前方看去,随后僵住了身躯。
来的人不是裴杪, 而是谢桓。
“皇兄, 你可悔了?”谢桓紧握着袖中的拳头,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严重弥漫着彻骨的痛与恨意。
谢荣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这会儿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麻木地道:“我悔,你也悔,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阿桓,是我亏欠了你与杪杪,事已至此, 我无话可说。”
谢桓的眼因痛怒而发红,他一句话也不说, 谢荣只是自顾继续道:“如今你便想将我千刀万剐,也任由你处置。”
被权臣废掉的皇帝能有什么好下场?无非一个死字,谢荣在心中苦笑, 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欠杪杪的,我会用这条命去偿还, 到阴曹地府去忏悔, 让她一个人不那么寂寞。”
没能遵守承诺陪发妻白头到老,他便以死谢罪,只盼能消除些许裴杪心头对他的怨恨。
“做梦!”
谢荣的话刺激了谢桓,他再忍不住出手一拳重重打在谢荣脸上, 将他打倒在地上,殷红的点点血迹自谢荣的鼻口渗出,令他显得无比狼狈。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偿所愿,死的轻松?”谢桓低低冷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与戚然,“你想去陪她?不……你没这个资格!”
“我绝不会让你去打扰她的,活着时便背你负尽,死了还要扰她清静?”
谢桓掌心的刺伤已痛到麻木,他闭上眼睛大力喘息着,好一会儿后才勉强恢复平静。
“我不会叫你死的。”他淡淡地说道,神情和语气中已没有了丝毫一样,“想一了百了,没那么简单。”
“我要你清醒痛苦的活着,用一辈子去忏悔往日所做的事,从今以后你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要在无尽的痛悔与愧疚中度过。”
就算是一心求死,他也不会叫谢荣遂愿。唯有这般,才能替她出一口恶气。
……
很快,太后迫于朝臣与百姓的压力,于紫宸殿前写下了废帝的诏书。借由太后的名义,谢荣被废为有名无权的义王,软禁在京城中,而谢桓则顺应民意登基成为大安新帝。
朝廷动荡了一阵子,在南蛮乱案结束以后,局势终于尘埃落定。
比起废帝谢荣,裴相更认可谢桓的能力。在他登基以后,裴相放松了自己手握的权势,将一部分权力交还与谢桓,确保他在不依靠裴家的情况下,也能够从容不迫地与各方势力和朝臣们周旋。
如此一来,后宫中那些谢荣的妃嫔们变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对象。
按照古往今来的传统,废帝的妃子无非几种下场,有被遣散回家再嫁的,有被留在宫内养老的,和势力牵扯太多的个别妃子会被处死,剩余一部分则被新帝纳入后宫再为妃。
裴杪已经安排好了后宫女子们的退路,诸如江琪这类已经侍奉过谢荣但膝下却没有儿女的妃子,都会被赠与一笔钱财遣离后宫,寻个良人再嫁。
谢荣的后宫大多都是江琪这样的女子,处理起来也很容易,倒是淑妃和宋婕妤都正怀着身孕,需要特殊对待。
她们可以选择继续待在谢荣身边,由帝王妃子变成义王的王妃,未来继续抚养腹中的孩子。除此之外,她们也可以选择将孩子生下来以后交与皇家抚养,随后再另寻婚配,但这样做便意味着与孩子只有血缘没有亲情。
世事难料,几个月前腹中孩儿还是掌中明珠,如今却成了谁都不愿碰和提起的烫手山芋。
宋婕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只有甩掉腹中孩儿这个累赘,她才好再嫁。淑妃则犹豫了几日才做决定,她心中虽有不舍,最终还是听从家人的劝诫也选择了第二条路。
所有人都弃他而去了,谢荣只是麻木地笑笑。
谢桓大抵是在折磨他,刻意将风瑶囚在义王府的偏院中,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够看到那个害他沦落至此的女人。
然不止是风瑶,他自己也被谢桓掌控着软禁在义王府,外面有重兵把守,他的所有行为都受着严格的限制。管家与婢女们更是牢牢地紧盯着他,不给他一丝自尽的机会。
他被囚在义王府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番,连京中宫中发生了什么,都许久后才能得知消息。
这样痛苦的日子里,谢荣开始愈发频繁地想起裴杪,想起他与裴杪新婚那时的幸福与满足,但如今这些回忆却只能带给他无尽的悔恨与折磨。
谢桓登基以后,因他一直未曾娶妻,朝臣开始请求在当年即刻举办一期选秀。按规矩来的话,谢荣储秀阁里那些未破身也没有位分的几个秀女们,也理当冲入谢桓的后宫。
但这两件事谢桓却迟迟未批准,而是将话题和目光转移到了即将开打的战事上。
解决了裴家的祸患,裴相这些日子却是愁眉苦脸。
裴杪已经被遣离了后宫,如今住在丞相府内,裴相念及她受的委屈心中疼惜,厚脸皮地想求谢桓给裴杪封个郡主封号,让女儿后半辈子过的顺心如意些。
裴杪是完全有做异姓郡主的资格的,先帝在位时就不止一次提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