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就这样互相紧拥了很久, 把心里所有的不甘都哽咽给彼此听。
他们终于跨过了两千年的岁月长河。
谢未弦紧紧拥着他,双手发抖,一点都不想松开。
可他一闭眼就会不可避免地看到一面镜子——是那一面孽镜地狱里的镜子, 照出陈黎野的罪恶的那一面。
那面镜子里是他。是两千年前为了顾黎野杀进了皇宫之中,浑身是血地走在月夜里的他。
他明白,他是陈黎野的罪。那些断罪书上的罪名栏里之所以有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是借着陈黎野的身份进来而出现的bug,更不是因为参与者的名字和罪名栏挨得太近他才被踢进罪名栏里去的,而是因为——他就是罪。
他一天不死, 陈黎野就要受困于地狱里一天。
可谢未弦不想放手。他双手颤抖着,心里挣扎着,自己与自己交战了许久。就这样同自己僵持了很久之后, 他终于向罪恶与地狱低了头,在陈黎野怀里心不甘情不愿地叹出一口颤抖的气。
“……陈黎野。”他说, “你听我说。”
陈黎野声音还有点哽咽, 便含混不清地应了他一声:“嗯。”
“……”
谢未弦突然又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抿了抿嘴, 垂了垂眸, 默了片刻,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 才说道:“我不能再跟着你走了。”
“……”
谢未弦本以为陈黎野要跟他急,要跟他哭要跟他喊,他也做好了接下这些的准备。
但陈黎野却出乎他意料的很平静。他动都没动,还是紧拥着谢未弦,只轻轻地吸了口气, 问他道:“为什么?”
“……”
谢未弦没应声,他仍在努力地压制着内心那些马上要把他吞掉的情感。他有太多想言之于口的不甘心,可这些一旦被他说出了口, 他就再也离开不了陈黎野了。
不能说。
可他想说。
谢未弦又沉默了几许。
陈黎野没催他,也没逼问。沉默的时间久了后,他还伸手拍了拍谢未弦,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没事,慢慢说,我等你。”
谢未弦又一下子红了双眼。
但大将军苟延残喘了两千年,早在孤独里练就了一身的恐怖定力,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要倾泻出来的不甘给咽了回去。
“……我是你的罪。”
他终于颤着声音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陈黎野没回答,似乎是愣住了。
谢未弦接着说:“是我害你进地狱的……都是我。”
“你说得对……是我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把你的人生轨迹全都打乱的,打从一开始……”
陈黎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我知道。”
谢未弦被他突然一打断,忍不住愣了一下。再听了他说话的内容后,脑子登时就乱了。他一下子从陈黎野怀里起了身,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知道。”陈黎野红着眼睛对他说,“我早就知道是因为你了。”
“……??”
谢未弦这下是真蒙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你早知道!?”
陈黎野两眼还红着,他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眼睛里全是坚定。
谢未弦最了解他,他知道陈黎野露出这个眼神来,那就是没有说谎的。
他懵了,彻底懵了。
“……你……你……”谢未弦蒙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又难以置信地蹦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刀山地狱出来之后。”陈黎野声音有点发哑地说,“我问你断罪书上是不是还有你的名字,你告诉我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
谢未弦半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刀山地狱。
那是陈黎野进的第三个地狱——孽镜地狱是第七个。
陈黎野早在刀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明明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彻底离开地狱,可却一直没那么做,一直跟自己的罪在地狱里进进出出,陪在自己的罪身边——简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谢未弦一时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又气又想哭,有些语无伦次的冲他喊道:“……你是不是傻啊?你图什么啊!?”
“图你啊……”陈黎野抿了抿嘴,脸上无意之间多了几分委屈,说,“我……我又不能把你撇下去……那你多可怜啊。”
谢未弦:“……”
谢未弦简直不知道该说他点什么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子被气得有点晕乎。
他知道陈黎野在想什么。他不想把谢未弦丢下去,也知道谢未弦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自己找个方式自我了结。所以他就闭了嘴,把这件事埋进了心底,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和谢未弦一起在地狱里进进出出。
他想找到一条路。一条能让谢未弦不必死,他也不必再进地狱的路。
可根本没有这条路。
谢未弦一提这件事,陈黎野就也知道了他要干什么,他便伸出手去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