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件事以高空坠物的业主给他道歉收了尾。
住在那家里的是个大妈,一个劲儿地给他道歉鞠躬,就差给他跪下了。这人态度确实还好,陈黎野没办法计较太多——毕竟这次确实没扔在他脑袋上,他总不能说自己被她一袋子摔地狱里面去了。如果说出来,说不定他转头就会被扭送去精神病院。
陈黎野心里憋屈,但没办法,于是跟她没好气地说了几句以后别再从楼上扔东西下去后,走了。
这几天在地狱里呆的神经紧绷绷的,他也想早点回家躺床上歇会儿。
他一回家就把守夜人的衣服扔到了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倒头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沉默半晌,打开手机给老板发了条微信,言简意赅的表示自己明天要请假。
其实与其说那是他老板,倒不如说那是他同事。律师事务所里没有什么所有的一切全要听老板安排这一说,他们这一行都是自由职业者,时间行程全看接的什么案子,也全都归自己安排,只不过事成之后要把拿到的钱拨给老板一部分当做管理费——也有人戏称老板就是个收租的。
虽然是自由职业,但老板也是管理律所的,请假还是得请。
老板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这会儿正好闲着,没过半分钟就回复了。
老板给他发了一串省略号。
陈黎野看见这串省略号,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个问号。
老板又给他发了个语音条,陈黎野点开听了。
“陈黎野,你傻啦?明天礼拜六!法院都不上班你上哪门子班!”
陈黎野:“……”
他把通知栏拉下来一看,时间旁边明晃晃的写着个“周五”。
“……”
草,在地狱呆傻了。
陈黎野一抹脸,长叹一声,给老板发了条消息。
“老板对不起,我现在有点精神恍惚。”
老板回的很快:“咋的,你不是白天还说跟洛子去看电影吗,看电影还能看出个精神恍惚来?看的恐怖片啊?”
陈黎野回复:“我晚上跟洛子吃完饭自己回家的时候楼上有人高空坠物,我没注意到,差点被砸死。”
老板:“……”
“不说了老板,我好累,活着好难,我要早点睡觉。”
陈黎野说完就闭屏出来了。老板又发了两个语音条,他懒得打开,无视掉了。他打开通讯录,往下翻了翻,找到了林青岩,复制了手机号之后,去微信黏贴了一番,找到了他。
林青岩的头像是个动漫情侣头像,陈黎野迟疑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找错人了——这头像也太年轻了,像十七八热恋中的小青年会用的。
他抽了抽嘴角,还是选择先不加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那头嘟嘟了一会儿之后,被人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那确实是林青岩的声音。
陈黎野在床上翻了个身,道:“没事儿,搜到你微信觉得你头像跟你本人严重不符,以为你给错号了,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害。”林青岩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又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说,“我老婆童心未泯,就喜欢用那样的情头,那确实是我,别担心。”
陈黎野:“……”
现在杀狗都这么直接了吗?
“你直接加就行了。”林青岩说,“我这儿正开车往家走呢,有事儿直接给我发消息,我得空回你。”
陈黎野:“行。”
林青岩挂断了电话。陈黎野点开微信,申请了好友之后,就把手机锁上屏扔到了枕头边上。他在地狱里呆了那么多天,日日夜夜没合过眼,这份困意像是一早就攒好了就等他回人间似的,一鼓作气全涌了上来。陈黎野这么呆了还没半分钟,就感到一股如洪水似的困意袭来。
他睡着了,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吹角连营和狼烟烽火,梦到了血流漂杵和战火连天。他听到漫天的喊打喊杀声,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随着岁月的长河逆流而上,向前倒去。他看见战火消失,狼烟消散,烽火熄灭,然后感觉自己和一整支军队走在一路尘沙上,然后接着一路倒退,尘沙变作了塞北的雪。
周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陈黎野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雪安静地在空中飘舞落下。他哈出了一口白气,低下了头,有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接他进了一座军营。他跟着这个人向前走去,两人在雪上走出两串脚印来。
这儿周围都是将士用的营帐。一身古代衣装的将士们在诸多营帐中进进出出,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陈黎野听见他们说话,也觉得他们聒噪,但却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就这样跟着身前的人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军营中央的帅营。
走到帅营跟前后,他身前的人停了下来,朝军帐里面喊了点什么。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后,他回过了身来,张了张嘴,对陈黎野说了些什么。
陈黎野还是没听清,但他竟然不受自己控制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陈黎野觉得这梦里他自己可能不太受自己控制。
那人听他表示明白了,就点了点头,朝他低头俯身一拱手行了个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