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云笺沉默下来。
“你果然是真聪明。”
“不敢承贵妃娘娘夸赞,在下惭愧。”
凤拨云似笑非笑:“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本宫与大人没什么私交,日前更是逼迫大人自毁容貌,得罪了您,但实际上,本宫心里是很想与大人结交的——今日想卖大人一个人情,事情谈得拢了,才敢将大人所求和盘托出。”
“毕竟,来日我将大人想要的答案告知后,手中就再无威胁利器,届时盼着咱们之间几分情面,大人不会对本宫反咬一口。”
宴云笺面色浅淡:“在下懂了。娘娘大改往日之风,今日一见,知您已是皇城新主,在下斗胆移步内室详谈。”
落座,上茶,凤拨云削葱般的手指拨弄茶盖,侧头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男子。
真端直如青松白鹤,若这么看,竟恍然觉他有一身潇潇君子骨。
凤拨云便笑了:“其实大人今日肯来,本宫心中十分欢喜。昔日
你我皆为君下臣,如今亲自对垒,只看棋局由谁握在手中了。”
宴云笺声音平静:“在下从未想过与娘娘对垒相争,娘娘曾有意与在下结援为友,在下在前朝谋动,从未插手后宫,原以为,娘娘当懂在下的心意。”
凤拨云一手托着下巴,美目一转,漫不经心的凌厉:
“这话的意思是,眼下本宫把握的皇城,是你让给本宫的?”
“不敢。”
“呵……宴云笺,你我如今坐在这儿,身上都套着一层令人作呕的身份,好没意思。赵时瓒已经站都已经站不起来了,我们还守着臣子和宫妃的身份做什么?不如我们都明明白白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视我为北胡四公主,我待你为大昭遗皇子,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好好说说话可成?”
宴云笺道:“公主殿下既然这么爽快,直接亮明底牌便可。在下掂过斤两,交易能成,自当奉上筹码。”
凤拨云懒散靠在椅背上,想了片刻:“我看的出来,只要你想,你可以动一动和我同样的心思。只是对上我,难免要耗去心力——而相比之下,你的力气还要用来为家国正名,为姜重山洗冤,所以你没有把手伸的这么长。”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凤拨云轻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你对上面那张椅子并没什么兴趣,我说的可对?”
宴云笺道:“公主殿下鸿鹄之志,那些于我而言,却如浮云无意。”
凤拨云目光盯在宴云笺身上。
他说这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特别。
但会叫人禁不住相信,这是此刻,这权倾朝野的人真心之言。
凤拨云目光微转,缓声道:“宴云笺,虽然到目前为止,你的所有举止都让我觉得你的确不稀罕成为天下之主,可你素善伪装,我不会全信。”
“而且,我心中清楚,你也并非全然信我。”
宴云笺双眸静垂。
“因为我与姜重山有仇。你会担忧,如果我做了皇帝,我会不会将你好不容易才为姜重山争来的清名全然推翻。”
“娘娘是个明白人。”
凤拨云道:“今日召你一见,便是想将你我之间的误会解开——来日待我登上至尊之位,我必会了全你心愿,绝不擅动。将你母亲好好的交托在你手上,算是我的诚意。”
“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证,乌昭和族的名声和姜重山的清白千秋不倒,姜氏满门名垂青史,没有任何人能在史书中添任何一笔污迹,”凤拨云目光紧凝,沉沉盯着他,“姜家莫须有之罪,我心里清楚的很,只要你不阻我上位之路,姜眠氏该有的尊荣,绝不会因旧日仇怨而湮灭。”
凤拨云起身,走到宴云笺身前弯腰压低声音:“九五至尊金口玉言,一旦昭告天下,可保姜家万古流芳。但我的要求便是——我会将你以诬陷忠臣之罪斩首示众,留着你,我不放心。”
即便她现在看透了他。
她相信他真心悔过,赌上自己前程与性命去弥补曾经
犯下的过错。
可这种深情能维系多久呢?一旦随时间浅淡,他会变成一个难缠的敌人。
宴云笺缓缓抬眸,他们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如同刀刃碰撞,寒凉彻骨。
宴云笺薄唇微启:“北胡的呼青腾将军已经跨过雄山关了吧,再夺下三城,就要兵至京城了。”
凤拨云心中一紧,面上仍款款微笑:“你提起呼青腾是为何意?”
“你不必紧张,”烟宴云笺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变深,“我只是想说,我偶然听旁人谈论过几句呼青腾将军的行兵策略,你们北胡这位将军,领兵作战颇有姜公的风格,兵临城下,指日可待。”
凤拨云心中一寒。
幸好宴云笺志不在此,所以没对此事过多关注。否则,只听旁人谈说便隐隐看出他风格贴近姜重山,但凡他有半点上心,必能发现姜重山未死。
凤拨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呼青腾势如破竹,你又待如何?”
“你打算何时登基?”
凤拨云转身走回座位坐下,沉思片刻:“至少要等呼青腾进京——”
“迟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