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什么。
姜眠不放心,她还没在高叔脸上见过这么严肃的神色,他一向笑呵呵的,这般凝重,叫人害怕。
“高叔,阿笺哥哥哪里不好?”姜眠担忧,“他方才,趁人不看着就偷偷习武,是不是伤到哪了?”
宴云笺虽未说话,却也一直望着高梓津。
高梓津抿唇,侧头看一眼姜眠,对上她紧张目光,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勉强一笑,低叹道:“是啊,是阿笺太不注意保养了。”
多严重才使高叔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姜眠有些气恼瞪宴云笺一眼,也顾不上说他:“高叔,到底怎么回事,有多严重?还好不好治?”
“好治。”
这一会功夫,高梓津已经神色如常,“阿笺,你体质与常人不同,恢复极快,故而比旁人再多受苦也能恢复。不过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你身上受的伤换做旁人,早就死了几回了,你却还能再往下糟蹋些。阿笺,要知道这些对你而言并非全无影响,高叔是怕你以后年过而立,便会开始遭罪啊。”
原来是这样,姜眠提起的心微微放下——说真的,看方才高叔的神情,她险些以为他绝症不治。
这心放下,也没完全松快:“高叔,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旁的?”
高梓津哂道:“这已经够严重了。阿眠,你还小,当然不懂那些细碎折磨,等十年后阿笺时时身骨疼痛难忍,坐立都不好受,你便知道这不是小事。”
原来如此,宴云笺还没说话,姜眠凑到他面前数落道:“你听听,就说你不爱惜自己身体吧,每次还都仗着自己体质特殊说事。别人都是一把年纪老头一个才开始难受,你呢?三十岁你就开始遭罪了。”
宴云笺笑了下,佯装可怜:“知道了阿眠,你别训了,我以后不敢了。”
“你最好是。”
虽说跟他生气,但知道他身体不好她怎能不心疼,口嫌体直地给宴云笺掖一掖被角:“阿笺哥哥,这次你就好好听话,你这么年轻,高叔又医术高明,肯定治得好你。”
高梓津只微微笑。
宴云笺不由捏一捏姜眠鼻尖:“哥哥知道,会听话的。”
姜眠回头看:“高叔,以后就劳烦您了。对了,他今日的药还没换。”
高梓津点头:“我晓得,我来就是给阿笺换药的。”
宴云笺抬眸,正与高梓津目光对视。
四目相对,隐蕴瞬间的暗流涌动。
念头转过,宴云笺弯唇柔声道:“阿眠,我换药你不方便,先出去吧。”
等姜眠出了门,宴云笺盯着门扉怔然,直到听见高梓津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回头。
高梓津忙着手里的膏药,没抬头看他,他略一思索:“高叔,对我您就不必隐瞒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您直说即可。”
高梓津道:“什么隐瞒?”
“我定非只是您对阿眠所言的情况。”
他语气轻描淡写,压根没当回事,高梓津来了气:“你以为你身子骨好得很我在吓唬你,与你讲笑话听?你是不是觉得年纪轻轻一身病痛没什么大不了?”
宴云笺哄道:“非也。只是比起我真正的情形,才显得微不足道。”
高梓津被他噎住,半天没话反驳,低下头默默准备将换的伤药:“你想多了。便是我说的这般。”
宴云笺无奈:“高叔,阿眠挂心我,才被您用话唬住。我还不至于,真为那么一点事,您当不会露出方才那般天都塌了的神色吧。”
这是什么话?高梓津有些恼怒的拍了宴云笺一下:“你这小子,什么叫做这点事儿,你也承认自己没把自己当回事了。”
宴云笺没躲,就在原地对他稳稳笑唤:“高叔。”
上天格外偏爱他,夕阳余晖映进窗棂,他侧脸镀了一层暖黄金色。
天地间最后一点光打在他俊美脸庞上,既沉稳,又温柔。
高梓津的目光停住在宴云笺,脸上。
这样的好孩子啊……
有一瞬间,所有话涌上喉头呼之欲出,却因不舍得,终究消弥在翻复的心绪之中。
高梓津不轻不重勾了下唇角,拆解宴云笺身上的纱布,淡淡说道:“行啊,你倒是把你高叔我的心思看的透。”
“嗯。高叔有什么都摆在脸上。”
高梓津剜他一眼。
“好,我告诉你,其实……”他思量道,“你中了一种毒,有些棘手。”
宴云笺眉心轻拧。
中毒。
过往的记忆飞速回翻——什么时候中的毒?他一向谨慎留意,身体也从未感到异样,莫非是在战场上,燕夏士兵的刀剑上涂了毒?
思及此,宴云笺抬头:“高叔,您可看过义父姜夫人和大哥,他们无事吧?”
“他们没事,我刚刚从将军那里回来,只有你一人中毒。”
宴云笺点点头。
“高叔,我中毒之事,您先别告诉义父他们。若义父知道了,我担心他再让阿眠又一次为我割血,我实在不忍。”
高梓津望着他,目光难掩心疼:“阿笺,你不想想自己,倒先惦记着让我瞒着将军……其实你中的毒,我记着……似乎并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