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气得立马就要从摇椅上爬起来。
然而,双手都被睢鹭抓住,身体没有支撑点,只能凭着腰力在不断晃动的摇椅上保持平衡并起身,这个难度——
若是以前,或许还行,但最近……整日惫懒昏睡、疏于运动的结果,就是浑身软绵绵,没一点力气,更别提腰部力量了。
于是,乐安努力地扑腾了下。
——没爬起来。
又扑腾了下。
——又没爬起来。
又又扑腾下。
——“噗!”
头顶赫然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乐·仍在扑腾·安抬头怒瞪:“你笑什么!”
“笑你像乌龟。”
睢鹭一只手仍旧牢牢攥住乐安双手,另腾出一只手,朝乐安指了指。
乐安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看自己扑腾的身躯和双脚……
作为见多识广的公主殿下,乐安当然见过乌龟,甚至小时候还养过乌龟。
对于小时候的乐安公主殿下来说,养乌龟最好(缺)玩(德)的时候,就是把它的背翻过来,龟壳着地,于是可怜的乌龟便惊慌地四肢乱挥,摇摇晃晃,却怎么也翻不了身。
而睢鹭刚刚说,她像乌龟……
可不嘛。
那努力扑腾却怎么都起不来的样子,可不就像只可怜兮兮翻不了身的乌龟。
……
乐安宣布,这下她真的怒了。
“冬梅姑姑,冬梅姑姑!”她开始呼叫外援。
然而——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冬梅姑姑不会来的。”睢鹭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
是哦。
他就是冬梅姑姑叫来的,所以,冬梅姑姑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藏着偷看呢,只要不是真出事,说不定真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受辱”。
……
“啪嗒”一声,乐安又躺回了摇椅。
“随你便吧。”
爱握手握手,爱说啥说啥,爱咋地咋地,乌龟就乌龟,嘲笑就嘲笑……都随便吧。
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
烦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嗡嗡嗡。
“所以你这是逃避吗?说不过我就耍赖?”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烦人的声音不仅没走远,反而越来越近。
“枉我以前那么尊敬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声音伴随着吐息,一起靠近她的耳朵,明明声音不算大,但却因为距离太近,以致每个音节都如雷霆震耳,每吐出一个字,温热的吐息都直入耳管,伴着话里的意思,火一般燃烧。
“胆小鬼、懦夫、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出尔反尔……”
乐安想捂住耳朵。
然而双手还在被人紧紧握着,仿佛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刻。
那双抓着她的手的手,是那么地用力,用力到她都觉得有些疼,用力到她甚至能透过他手上那薄薄一层皮肤和血肉,感受到他绷起的青筋,和修长坚硬如铁的指骨。
“不是说好做我的同道之人吗?”
少年突然低下头,毛茸茸的头颅整个贴在她颈窝。
随即,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沾湿了她的脖颈。
“……李臻,你说话不算话。”
乐安一愣,扭过头,与少年脸面相对。
少年双眼紧闭,闭合的眼线上落下一排纤长浓密的睫毛,睫毛之上,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
阵阵蝉鸣里,吹来一股属于夏日的燥热的风。
乐安看着睢鹭紧闭的眼和睫上的泪,耳膜里的蝉鸣声,忽而山呼海啸般大噪,而这山呼海啸里,夹杂着少年曾经的话语。
【……所以我很好奇……您是个怎样的人。】
【……我想更近距离地……再看看您……】
【……公主,您是我的同道之人吗?】
……
又到现在——
“不是说好做我的同道之人吗?”
“……李臻,你说话不算话。”
从耳闻,到目见,到下定决心与她同行,再到此时,眼看她颓唐荒废如行尸走肉,于是失望,于是痛心,于是故意激怒她,于是甚至在她面前流下了象征着软弱与无能的泪。
乐安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睢鹭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又将面颊埋进她脖颈里,于是,即便是悄无声息的悲伤,她却能感受到那微咸的泪水一直在静静地流淌,从他的眼角,落到她的脖颈。
仿佛一颗颗炽烫的心。
许久之后,乐安才开口。
“放手。”她平静地说。
睢鹭抬起头,看了看她。
然而,竟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终于松开那被他紧握了许久的手。
乐安松了松手指。
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已经因为他方才的暴力留下一道道红痕,若是冬梅姑姑在,看到这里,怕不是要直接叫侍卫把他给拖出去。
乐安却浑不在意,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她只是伸出手,手指落在睢鹭脸上。
睢鹭愣了下,头颅下意识地后仰,想要躲闪,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