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抬头冷看向尹西园, 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尹西园笑道:“我深知顾大人是皇上的左右手, 当初内苑夺位, 皇上命悬一线,也多亏了顾大人在侧督立辅佐,勤勉不离左右, 且我也知道当时你们做足打算,若皇上身死,那就由顾大人拥立太子继位,或者……毕竟宫里还有两位皇子不是?”
他算无遗策地:“倘若顾大人在此杀了皇上,那么……以后自然就不会如此行事了, 我心方得以安稳。”
这打算显然也封死了赵宗冕若有意外,顾恒以后拥立泰儿的退路。
不可谓不恶毒。
顾恒的心头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灼。
赵宗冕却笑了笑:“果然不愧是西园先生,这如意算盘打的, 文安王有你,实在是三生有幸,连朕都忍不住对你刮目相看, 恨不得招募你到麾下。”
尹西园道:“我家王爷什么都好,就是为人有些太优柔寡断了些,得有人往前推着,他才能迈出那一步……如果王爷有皇上当初逆天的魄力, 我也不必在这里怒演恶人了。”
赵宗冕道:“你要顾恒杀朕, 容易, 只是朕不能坐以待毙由着他杀。”
“皇上想如何?”尹西园表面似饶有兴趣, 眼中暗藏戒备。
赵宗冕扫他一眼,看向顾恒。
四目相对,赵宗冕突然沉声说道:“朕知道,你瞒着朕干的那些事。”
顾恒微怔:“皇上是什么意思?”
赵宗冕道:“比如养心殿里发生的,你以为……封住了阿照的嘴,就已经了事了吗?”
万万没想到,此事竟在这会儿揭开。
顾恒的手微微发抖:“臣、臣只是……”
当时顾恒赶到,替西闲结果了成宗,但女官阿照却也目睹了这一幕。
顾恒知道阿照也是赵宗冕的眼线,便制住了她。
阿照虽然是赵宗冕所安排,但向来对顾恒毫无敌意不说,反大有倾慕之心,又且对西闲也甚是忠心,当即答应绝不将此事泄露半分。
没想到,赵宗冕仍旧是知道了。
且偏偏是在这时。
他们两人的声音并不高,加上汾水跟渭水的巨响,楼上尹西园勉强能听清楚。
养心殿太上皇暴毙的事,尹西园也曾觉着蹊跷,如今听了如此内幕,自然提起兴趣。
此时顾恒手按剑柄,猛地向着赵宗冕跪倒:“请皇上、恕罪。臣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
赵宗冕冷冷地望着他:“你如果只是为了护着她,倒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你那份心意,仿佛是太过了吧。”
顾恒低头,无以言语。
尹西园当然明白他们所说的“她”是谁,当即挑眉,笑意加深。
却见赵宗冕道:“拔剑,就当是咱们两人最后一次比斗。用出你的全力!”
顾恒道:“臣不能!”
赵宗冕呵斥道:“住嘴,拿出你狂妄欺君的胆量来!”
话音未落,赵宗冕拔剑出鞘,剑指着顾恒,陡然进击。
顾恒身不由己后退两步,退无可退,终于拔剑。
叮叮!数招过后,两人的剑招越来越快,众人眼前只见剑光如雪,两道傲然风流的影子似蛟龙腾凤,飞转挪移,彼此争锋,互不相让。
逼仄的夏庙后院,在两河交界的顶巅,能够目睹这样一场比斗,却是千载难逢,旷世之奇。
楼上,尹西园望着面前这一场绝世之争,血液也像是两河之水般涌动。
他心里知道,这般场景,可遇而不可求,从此世间只怕再也没有这种高明跟生死立决的比斗了。
但正因为太过高明瞬息万变,给他一种心中不安的感觉,觉着不大对,可是情绪偏偏异常兴奋,就仿佛明知道一朵花有毒,但却是举世绝色,灿烂明艳,令人身不由己地沉湎其中,不愿打断他的绽放。
尹西园虽也习武,却也自惭达不到如此境界,只能从那防不胜防的变招之中,辨认猜测那闪电般的生死立判。
顾恒的身上已经多了两道剑伤,因为赵宗冕出剑太快,在场众人大多数都没看出是何时所伤,只在后来望见那淋漓的血色,才恍然知道他已经负伤。
赵宗冕道:“还不肯拿你的全力吗?”
尹西园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栏杆,推波助澜道:“顾统领,别忘了你的职责呀。”
顾恒似乎被逼的没有办法,锋刃回转,剑影似雪片从天而降,一道剑光化作百道,让人分不清那一刀才是真正的剑影,但实则每一道都藏着杀机。
赵宗冕避无可避,纵身一跃,像是白鹤亮翅般。
脚尖在旁边的铜鼎炉上一踢,整个人斜斜地飞身而起。
但顾恒反应亦快,纵身一跃,剑尖毒蛇吐信似的不离他左右,且准确地直指向赵宗冕的咽喉。
就在尹西园屏息静等剑尖刺穿赵宗冕咽喉的时候,赵宗冕断喝一声,单掌挥出。
顾恒的身形突然不进反退,犹如流星,在空中往后倒退激射。
尹西园一怔,突然醒悟,毛骨悚然喝道:“护太子!”
但是为时已晚,顾恒人在空中,腰肢堪堪扭转,剑影旋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