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宫。
西闲不知睡了多久, 浑浑噩噩醒来, 觉着有些口干。
方才沉睡中她仿佛做了很多梦,像是在哄着承吉承祥玩耍的场景。
虽然是睡着, 却又有些半梦半醒。
她记得先前赵宗冕在身边,因不知时辰, 想他应该还未去上朝, 怕自己出声会惊动他, 便竭力睁开双眼。
身边空空的并无人在, 西闲愣了楞,以为是早朝的时辰到了, 只是自己未免睡得太沉了些,竟不知他是何时去的。
西闲不禁探手抚了过去,这一刻,竟无端地有些类似在雁北的时候,他悄然起身……启程去白山。
那时候西闲也是望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半边床榻。
没有他身上那股桂露之气萦绕, 此刻空气里却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淡香。
西闲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细细一嗅, 突然微怔, 这仿佛是催眠甜香的味道。
这种熏香是宫内御制, 点燃可以助眠。
西闲察觉, 不禁哑然, 怪道自己睡的这样沉。
但旋即又反应过来, 赵宗冕自是不需要这样助眠之香的, 那又何必给自己点着?
这本是很小一件事, 但西闲却有些莫名地不踏实。
“来人。”
一声唤,在外等候的宫女忙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西闲问几时了,又叫拿水来。
这才知道原来居然才是四更天,丑时过半。
西闲喝了水,因又问道:“才这样早,皇上怎么就走了?是几时走的?”
那宫女迟疑着竟不能回答,正在这会儿,阿照从后过来,道:“娘娘怎么醒了?”
宫女忙退后,西闲道:“口渴。皇上几时离开的。”
阿照道:“才出宫门呢,因明儿早朝有件要紧的事儿要商议,皇上惦记着把勤政殿内那几分折子再看一遍,便先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西闲又问道:“好好地怎么点了那香?”
阿照微怔,又道:“先前皇上起来的时候,奴婢怕惊扰了娘娘,便特点了那个。”
西闲道:“去熄灭了吧。”
阿照忙吩咐宫女将那香给熄了。西闲将水杯递给阿照,往后倒下,却再无睡意。
想了一会儿问道:“承吉承祥睡得还好?”
阿照笑道:“方才奴婢就是去看两位小皇子的,两个人睡的可香甜了。”
西闲听着也笑,又喃喃道:“唉,大概是因为泰儿不在,心里总是挂念着,明儿一早就让人把他接回来。”
阿照道:“太子正是爱玩闹的时候,第一次出宫必然是有些贪玩的。这还早呢,娘娘不如再睡会儿。”
西闲点点头,缓缓重新躺倒。
阿照将被褥整理了一番,把帐子重又放下。
西闲望着身边无人的半榻,翻了个身,想让自己继续睡,却又想起自己方才模模糊糊做了好些梦。
无非是哄着承吉承祥玩耍的场景,大概是因为先前跟赵宗冕一起哄着双生子的缘故,承吉拿着人偶往马车上敲落,承祥大声地叫“哥哥”。
西闲笑了笑,心想等明儿泰儿回来,听见承祥这样叫,指不定多高兴呢。
她唇角含笑又翻了个身,鼻端嗅到那若有似无的催眠香的气息。
就像是一缕轻烟在心尖上掠过,西闲突然感觉到异样。
她睁开双眼。
赵宗冕从不肯娇惯泰儿,今日许他去林家已经是破格,其实直到听说又叫泰儿夜宿林家的时候,西闲就有种无法相信之感了。
但是一种为人母的本能让她拒绝去想另一个可能,那个可怕的令人无法接受的可能。
可是……
赵宗冕的反常,点燃的催眠香,以及……
西闲摇摇头,方才梦中,是承吉承祥坐在一块儿,玩着那辆马车跟人偶,只是,梦中跟昨晚上所见场景却又略有不同。
在梦中,承吉用人偶把马车砸碎了,而承祥则大哭着叫道:“哥哥!”
——“哥哥!”
西闲猛然坐起来。
刹那间,心跳的几乎要冲出胸腔。
***
勤政殿,灯火通明。
只有苏霁卿跟顾恒两人在侧,先前冯少纬却奉命去做另一件事了。
今夜的京内,注定不得安宁。
赵宗冕道:“这个尹西园……倒是个人物。”
苏霁卿在听了关潜所说后,便怀疑到一个人。
那个他曾经引以为知己,深信不疑的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为文安王效命。
而在姑苏以及南浔的种种,唯有他最为清楚。
如果何蕊所说的“可靠之人”真的确有其人,苏霁卿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尹西园。
在西坊发现那人去楼空的屋子的那一刻,苏霁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可惜晚了一步。
苏霁卿带回来的那一封信,甚是奇特。
信封里有两样东西,其一,是一封给赵宗冕的信。
那封信很是简单,只说了一件事:泰儿的确是在他的手中。
尹西园的意图也很明了。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