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同泰儿说了这两句, 旁边德妃、朱夫人等不由看了过来,冯潋楚倾身问道:“娘娘, 可是有何事吗?”
西闲知道在场的都是些耳聪目明八面玲珑之辈,此刻稍微显出什么来,难免会做人的话柄。
于是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太子说陪他来的是苏侍读, 我倒是有点事情要寻他。”
冯潋楚道:“既然如此, 娘娘是要入内殿召见吗?”
朱夫人听说是儿子,便不言语了。
章清怡的事虽然并未对外张扬,但苏霖卿是在南镇抚司任职, 京城内但凡有消息, 都是第一时间知道, 内苑的这点事虽然隐秘, 苏霖卿仍是得知一二, 何况还有个冯少纬在。
苏霖卿暗中询问弟弟,自然便知道了端倪。朱夫人不免也晓得了, 却知道毕竟有西闲在内宫掌着, 事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皇帝的心胸如此宽广, 自然不乏此中原因。
当下,西闲借口更衣,便起驾入内殿歇息。
又命人传召苏霁卿入内, 而在甘露宫外, 小江子早不等主子吩咐, 一溜烟跑去了郭贤妃的凌霜宫外探听消息。
苏霁卿领旨而入,跪在地上。
西闲忙命平身赐座。便问他素日泰儿读书的情形。
苏霁卿道:“太子生性聪颖,且又勤勉好学,虽然年幼,但已能自抒己见,出言每每大有见地,很得各位学士们的夸赞。请娘娘放心,假以时日,太子必然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
西闲道:“这都是侍读跟各位翰林学士们的功劳。”
两人说话的时候,泰儿便在旁边,闻言道:“母后,我很喜欢苏侍读,先前想叫父皇升他的官,父皇总不理我,母后,我可不可以升侍读的官啊?”
西闲在泰儿额头上轻轻抚过:“等泰儿长大了就可以了。”
泰儿不禁皱眉叹息:“唉,为什么我这么多事都不能做,都要长大了才可以呢。”脸上竟透出些苦恼难过的表情。
西闲望着泰儿的神色,又看向苏霁卿。正苏霁卿也看向她,刹那间目光相对。
自从西闲入住后宫直到如今,两人极少如此相处。只是,往日的感情在此刻,却又变得不同,历经岁月跟波折,早非单纯的男女之情可比。
西闲看着苏霁卿的目光,当初那踌躇满志的青年,现在已经练得气度沉稳,就算此刻跟她对视,眼神依旧是波涛暗涌,不露痕迹。
停了停,西闲吩咐阿照:“你们先退下,我有几句话跟苏侍读交代。”
阿照应声,同众宫女内侍后退。
西闲见众人都退了,才柔声说道:“泰儿,你先前不是一直都问母后,你为什么叫‘泰儿’吗?”
泰儿忙仰头:“是啊,可母后告诉我,是要我平安康泰的意思。”
此时苏霁卿却隐约察觉了西闲的用意,他张了张口,仿佛想要制止,但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西闲思忖了片刻,说道:“你的两个弟弟,都是在宫内出生的,但是泰儿不是。泰儿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的吗?”
往事太难提起,那个中的惊险、生死攸关之处,就算已经是过往,一旦想起,仍是惊心动魄。
而且泰儿又很小,所以西闲从不说他的身世经历。
泰儿睁大双眼:“母后快说,我是在哪里出生的?”
刹那间西闲仿佛回到了那个嘈杂纷乱的小客栈里,那惊魂一夜,孤立无援似的。
西闲轻声道:“你是在泰州出生的。你出生的时候,母后身边孤零零的……谁也没有……”
时至今日,提起此事,仍是叫人猝不及防地红了双眼。
有泪隐现,西闲抬眼看向前方的苏霁卿道:“只有苏侍读。”
苏霁卿本能地想拦着西闲不叫她说,但是听着她缓缓提起往事,不知为何,原本波平如镜的心突然也波动起来,竟隐隐地有些窒息,眼尾瞬间也红了起来。
泰儿吃惊地看着西闲,又看看苏霁卿,似乎不明白她的话。
西闲道:“泰儿不知道的是,那时候母后被人所害,是苏侍读一路护着母后,也是他保护着母后,才让母后顺利的生下了泰儿……泰儿说,每每见了苏侍读就觉着喜欢,那是因为,你出生的那一刻,是苏侍读……第一个把你抱入怀中的。”
终于,两行泪自眼中滑落,西闲闭上双眼,竭力稳定心神。
泰儿震惊之极,但又被西闲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也红了双眼:“母后……”
西闲道:“那时候,母后曾许过苏侍读,要让他做泰儿的义父。”
“义父?”泰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霁卿,“义父……”
西闲把泰儿抱入怀中:“先前母后不想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泰儿还不懂事,但泰儿慢慢长大了,这些事,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知道是谁……当初救了母后跟泰儿,知道是谁对母后跟泰儿……有这般大过天的恩义,你听见了吗?”
泰儿流着泪点头道:“母后,泰儿听见了。母后不要哭。泰儿不会忘记的。”
西闲忍住泪:“你去,向苏侍读跪一跪,叫他一声……”
泰儿举手把眼泪拭去,走到苏霁卿身前。
苏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