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座位垫了块竹凉垫,滑得要命,险些没把椅子翘起来,林现眼疾手快把人扶住,话里带了点无奈和调侃的意思:“看到我,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没、没有,不是。”艾笑舌头打结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很意外,很惊喜,很……”
他一针见血:“心虚?”
艾笑瞬间就被这两个字噎住了,尴尬得像根人棍。
林现慢悠悠一笑,眉眼同语气都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没把事情说出去。”
“反倒是你。”他睇了艾笑一眼,示意周围,“这么大声,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后者差不多处于自暴自弃状,无地自容地捂着脸痛苦道:“我错了……”
话音刚落下,艾笑就感觉桌上似乎摆了什么,她把自己的眼睛从指缝中解放出来,看到面前的一盒水果。
先是一怔,然后疑惑。
林现将果盒往前推了推,松开手,说得十分公事公办,“我代表队里来慰问一下徐厚全案的被害人,上回因为处理不当害你落水,大家都觉得过意不去。”
艾笑全然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待遇,受宠若惊地道谢:“你们也,太热心了……我才该上门致谢的。那改天……”
正想顺口说改天请吃饭,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上供行贿的嫌疑,于是临时换成了:“……改天给你们送锦旗。”
忽然就很接地气了。
盒盖打开,发现是新鲜的车厘子——这么沉,得有三斤多。
应该不便宜。
她隐约感觉这个慰问品送得好像有点过了……
“艾笑。”林现在旁边叫她,“这水果不能放太久,现在室内温度挺高的,很容易坏掉,最好是快点吃完。”
她也没多想就点头,“那我拿去冲一冲,你等一下,一起吃。”
林现并没推拒,反而提醒:“记得用盐水多泡一会儿。”
他一直目送艾笑捧着水果盒子走远。
等林现回头时,白琰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已经在看他了,她并未吭声,只是靠着椅子,眼神隐晦而探究。
对面的这个青年脸上显出些是似而非的笑,唇边的弧度很浅,和他望着艾笑时的笑容截然不同,是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表情。
好像一瞬间,他就从风度翩翩的绅士变成讯问室里目光冰冷的刑侦队长。
“白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白琰在走廊上找了个通风的位置,玻璃窗往下看就是花园区交错的交通要道,眼下不是上下班高峰,车辆稀稀拉拉。
她两条胳膊搭在窗边,也不看林现,抽了支烟叼进嘴里。
“林警官,笔录我都去派出所做过好几回了,你们公安要问话就能不能一口气问完吗?”
他很细微地扫了白琰一眼,语气平淡:“我不是来问你徐厚全的案子。”
他说:“我是来问你艾笑的事情。”
白琰摁在打火机上的拇指蓦地一顿,她把烟取了,夹在指间,目光继续在洋城的风景中游离。
林现并不着急,也跟着她朝外望,“那天,我在她家里发现了抗抑郁的药物,虽然过了保质期,但有吃过的痕迹。还有安眠药。
“我找人问了问,米氮平片是处方药,平常药店里买不到。”
白琰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嘴唇,半晌才说,“那又怎样,还不让人失眠啦?”
“2014年的时候,艾笑举家搬去了附近的郊县。”
他语速平稳沉静,“直到16年她才大学毕业,足足比同期的你晚了两年。”
白琰终于缄默下来。
林现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峰轻轻皱起,“圣诞夜晚上,艾笑的情绪不太对劲。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不至于会因为害怕水而哭成这样。”
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出事才紧张到失控……某种意义上的担心。
“白小姐也是洋城交通大学出来的,和她同年入学,同一专业,是不是一个班的我不知道,但你早她两年毕业,这份工作也是你介绍的。我想有些内情你应该比较清楚。”
他话音突然一停,嗓音不自觉地沉下来,“艾笑大学期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大概静了有两分钟,白琰终于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嗅觉可真够灵敏,什么犄角旮旯里的玩意儿都能翻得到。”
她递过去一根烟,林现摇头,“我不抽烟。”
后者耸耸肩,“那介意吗?”
林现:“请便。”
打火机“啪”的打响,她闭眼深吸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一缕。
“林警官,都查到这个地步了,就不会多动动手,去网上‘百度一下’么?”
林现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皱了皱眉。
白琰转过身来,背靠着窗,语意不明地问:“你知道五年前的梅花县地震吧?”
他狐疑地回答:“我知道。”
那不是一场小地震,波及范围之广,伤亡之重,举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林现当时还在洋城军校,光城军区某旅就调了一千多人前去支援。
梅县在西南云贵交界之处,是个很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