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刚睡下没多久,被院里的喧闹声惊醒,正要叫人,曹嬷嬷举着灯走了进来。
“嬷嬷,外面何事喧哗?”秦氏坐起身问道。
曹嬷嬷把灯放好,一面帮她披衣裳,一面把绿柳带几个姨娘夜祭世子夫人的事讲给她听,而后说道:“如今她们几个都认定了红姨娘是害世子夫人的凶手,把她押来请你主持公道,你看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秦氏惊得半晌没有说话,看看窗外,又看看曹嬷嬷,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红姨娘,她,她真的招了,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
“夫人!”曹嬷嬷慌忙捂住她的嘴,“夫人你睡糊涂了,快喝口水醒醒神。”
说着倒了一杯冷透的茶给秦氏。
秦氏接过茶,喝了两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如此毒妇,断然不能轻饶!”她放下茶杯,肃容道,“快给我更衣,我要亲自去审一审她!”
曹嬷嬷拍拍心口,忙伺候她更衣。
经过连夜审问,吓破胆的红姨娘对自己投毒的恶行供认不讳,但她坚持认为她投在药汤里的毒只会让孩子胎死腹中,不会伤及母体,她只是想让世子夫人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并没有想害世子夫人的性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世子夫人死了,孩子却安然无恙。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所有人都认为世子夫人就是被她害死的,尤其是赵靖平的几个姨娘,巴不得秦氏当场赐死她,以慰世子夫人在天之灵,省得世子夫人的鬼魂再来纠缠她们。
秦氏也想当场赐死红姨娘,这样红姨娘就没有机会再翻供,所有的真相也会随着她的死一起进入坟墓,永远尘封与地下。
只是秦氏还没来得及行动,定远侯便得到了消息,派九安传话过来,让她先将红姨娘关押,明日一早报与将军府知晓,由将军府决定红姨娘的生死。
因着世子夫人的死,侯府与将军府已然成仇,如今真相大白,定远侯想借此机会争取将军府的谅解,缓和两家的关系。
秦氏没办法,只好让红姨娘在供词上画了押,吩咐人把她送回住处囚禁起来,严加看管,等将军府来人后再做定夺。
事情处理的及时,没有惊动府里其他人,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秦氏下了封口令,严令他们不得外传。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众人得了秦氏的吩咐,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歇息。
等到周遭完全安静下来,冯伦带着谢南嘉潜入关押红姨娘的阁楼,放倒了看守的婆子,打开门把谢南嘉放进去,自己守在门外。
谢南嘉进了屋,借着微弱的灯光,见红姨娘被反剪双手捆在椅子上,许是太过疲惫,整个人陷入昏睡状态,头低垂着,乌发像稻草一样杂乱地披散下来,挡住了半边脸。
谢南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是面对面,她根本想不起红姨娘的长相,即便眼下见着了,也还是感到非常陌生,嫁进侯府近三年,她自认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一个姨娘,也从没有与谁结下冤仇,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因为自己孩子的死而迁怒于她,对她痛下杀手。
在此之前,她曾经无数次地猜测自己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如今终于知道真相,却又觉得那样的不可思议。
真的是她吗,她伸手拨开挡在红姨娘面前的乱发,这张纵然狼狈不堪也难掩秀色的脸,一点都不像杀人凶手该有的样子,可她偏偏就是死在她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得太久,她最初的愤怒和戾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淡了,以至于仇人就在眼前,她的内心却平静无波。
她端起旁边几案上的水,抬手泼在红姨娘脸上。
红姨娘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站在面前,下意识就要呼救。
“住口!”谢南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抵住她的喉咙。
红姨娘硬生生收回快要喊出口的声音,惊恐万状地盯着谢南嘉,颤声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谢南嘉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在她面前,冷冷道:“把这上面的话念一遍。”
“这是什么?”红姨娘哆嗦着看向那张纸,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是谁写的,为什么要我念?”
“少废话,念!”谢南嘉把匕首往前送了送,刀尖刺破了她的皮肤。
“别杀我,我念,我念……”红姨娘忙对着那张纸念了起来:“谢南嘉,你是将军府嫡女如何,侯府世子夫人又如何,你金尊玉贵,才冠京城,最后不还是死在我的手里,从今以后,你的丈夫是我的,你的尊荣是我的,这锦绣侯门泼天富贵全都是我的!谢南嘉,你去死吧!”
谢南嘉静静地听着,直到红姨娘把这段话全部念完。
“你想怎么死?”她问红姨娘,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不,这不是我,这话不是我说的。”红姨娘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是来给世子夫人报仇的,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画楼吧,今天的局,是你和绿柳联手做的对不对,你让我念的这段话,是有人在害死世子夫人之前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