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黎知道,这个时节,深山还是垣院里的红梅都还未谢尽。
扬雪微融,蜡月正行,距离神黎今年第一次见到那点点艳色似乎也才跨越了一个深秋初冬之久。
瓦檐间跨过长街小巷的飘带像那巫女跳神乐舞时摆动的绯袴。
热闹的祭夜,屋顶上的风带来了很远很远的声音。
有笑声,有摇铃,有雅乐……那是穿越了好几百年的遥远的声音。
神黎低头凝视那双熟悉的眸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身上的羽织也在扬,这让她握紧了伞,顺道摸了一下腰际。
啧,没带日轮刀。
她不爽地眯了眯眼,随即撑着伞从那不高不矮的瓦檐上一跃而下,也不管那一只没木屐垫底的白袜踩在了脏兮兮的街上。
周围的人被神黎这一出吓到,以为是她失足从上方掉了下来,但是见她稳稳落在了地上的时候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有些人半懵半晌地鼓起掌来,似乎还以为这是什么表演来着。
神黎撑着伞,落地后冷淡地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那人着一身单薄的黑色单衣,系着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看上去有种闲懒的感觉。
但是面上是那熟悉的苍白的脸色,不论是眼神还是眉宇都没有温度。
相比于他人的诧异,他对神黎矫健的身手很平静,甚至还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微微勾起了嘴角。
那是毫不掩饰的、像看猎物一般的目光。
他微笑着将手中的木屐递给她。
“谢谢。”神黎脸上的笑容敛了去,吐出的言语也是毫不掩饰的冰冷。
她伸手接过,弯腰往脚下一套,再抬头时依旧是那张讨厌得紧的脸。
冰冷淡漠的目光,微扬的讥讽唇角。
那自上而下俯视的角度,傲慢微挑的眼角,
原来他们几百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鬼舞辻无惨。
神黎挑了挑眉,突然也笑了。
该说好久不见还是初次见面?
真是孽缘。
神黎越看越厌,但还是笑着将额角上的恶鬼面具递给了他:“作为谢礼,这个就送您了。”
鬼就应该有鬼的样子。
她心想。
语毕,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神黎转身就往神社那边走。
一路上,心脏的鼓声渐渐平静了下去。
神黎咳了两声,神色寂寂地站在鸟居下等继国夫人他们。
有鬼的地方,她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带着继国夫人他们,神黎到底是有点不放心的。
她的目光始终追寻着正在祈福的夫人,期间,有数名男子上前来搭讪,这让神黎感到既诧异又有趣。
有个男子给神黎留下了点印象,倒不是说他多么有趣,虽然比起他人,他看起来挺有钱的,估计是个贵族公子哥吧。
神黎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一上来就问神黎婚配了没有,家住哪,是什么阶层的家庭,颇有要纳她为妻妾的意思。
如果放在以前神黎会惊讶得卡壳也说不定,但是经过炼狱那一遭,神黎现在反倒能轻挑地笑出来。
神黎看着那男子红了一张脸,有心逗他,说:“如果你能送我一颗星星倒也不是不行。”
男子哑言,神黎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不算过分吧,毕竟在她那边,星星什么的可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这么想着,她突然发现衣角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是缘一,转身再一看,继国夫人带着岩胜走了过来。
神黎便不再理那男子了,微笑地牵起了缘一的手,朝继国夫人走了过去:“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路上,神黎问起继国夫人来祭典的感受,继国夫人不出意外很开心。
她说她为岩胜和缘一都祈了福还拿了平安符,神黎便问她有为自己拿一个吗。
继国夫人“呀”了声,表示忘了。
神黎为这位病弱的母亲的迷糊劲哭笑不得,决定抽空为她祈一个。
这场祭典让继国夫人心满意足,她说没有遗憾了。
过后,继国夫人的身体明显更弱了,神黎一边担心的同时,却发现她的笑容比以前都来得真切活泼。
而岩胜对待缘一的态度明显积极大胆了不少,他想送给缘一的笛子也一直在偷偷做。
祭典一过,继国家也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了,清闲的府邸好像一下子就忙活了起来。
神黎这些天在继国家可以说是和很多人混熟了,除了继国夫人和那两个孩子外,最熟的莫过于阿系和厨娘们,硬要说的话,还要加上岩胜的那位武士老师。
阿系自不用说,厨娘们基本上可以说是神黎自己跑厨房结识的,当然她可以很诚实地说,她就是喜欢吃,所以难免抱着点小心思亲近她们,时不时也会帮忙做饭蹭吃的,自然而然就混熟了。
府上有喜欢神黎的,自然也有看神黎不顺眼的,例如一些排外的小心眼的仆人,或是一些看不惯神黎作风的。
岩胜的那位武士老师就是那个看不惯神黎的。
神黎想训练岩胜,但是那位武士似乎对她不打自来而且还是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