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神黎很放心地让他们走。
岩胜牵着缘一跑,跑着跑着岩胜别在额角的面具没别稳,落了下来,顺着石阶咕咚咕咚地落到了她们脚边。
比她先一步捡起的是继国夫人,她将面具微笑地递给了从上面一点地方跑下来的岩胜,惹得那孩子害羞地红了脸。
神社里那喧嚣的乐声不绝如缕,夫人脚下的木屐踩着那石子,也不知道是轻还是重。
见岩胜又跑去牵缘一了,神黎不由得淡淡笑了。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继国夫人温和的嗓音:“谢谢你,神黎。”
神黎一听,微微低下头去看她时,正好对上了她抬起来的眼睛:“谢谢你带我们一起来祭典。”
从两旁伸展出来枝桠上挂着的信笺与符纸摇曳,像破碎的浮影掠过她温柔的眉眼:“真的非常感谢你。”
神黎笑着说:“不,不用谢,能帮助您我很开心。”
夫人一步一步踩着,走得颇为缓慢,虽然祭祀活动已经开始了,但她却不是着急的样子。
她注视着前边那两个孩子,目光柔和得像月光下的流水。
但是她突然用十分释然的语气说了一句让神黎微愣的话:“妾身这副身体已经快不行了。”
神黎眼睫一闪,继续随着她的脚步走。
与她说这样的话题,继国夫人向来不怎么避讳,她说:“身为母亲,妾身一直没能为岩胜和缘一做些什么,所以想着死前,要是能一起看个祭典该多好。”
她侧过头来朝神黎眉眼弯弯地笑:“本来都放弃了,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妾身死而无憾了。”
但这话可让神黎笑不出来,她严肃而认真道:“夫人,请别说这种话,回去后好好养病,还是可……”
“神黎你不用安慰妾身了。”反倒是夫人打断了她,神黎倏忽哑了声:“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清楚的。”
明明谈的是有关死亡的话题了,可是继国夫人似乎并不觉得失落与悲伤。
她的眸光里全然是淡然而通透的光:“方才你去寻缘一的时候,妾身和岩胜聊了会天,本来是他看妾身担心所以出言安慰的,明明是母亲,却反过来被孩子安慰,妾身可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没有的事。”神黎低垂着眉眼答。
夫人便继续笑:“这么想着,妾身便抱住那孩子说,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一直以来没能好好保护你真是对不起。”
神黎微愣,对上了夫人抬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时全然是幸福且温柔的光:“结果他就哭了。”
神黎仅仅安静了一秒就笑了出来:“那孩子估计是高兴坏了吧。”
闻言,她们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
片刻后,见那两个孩子已然站在了鸟居下等她们,神黎本想将继国夫人直接抱起来过去的,但是她伸手阻止了她:“慢点吧,神黎,我们走慢点,这段路,妾身希望能走慢点。”
说这话的继国夫人抬眼注视着上边那两个孩子的身影,神情有如隔世的恍惚:“不觉得这段路就像人的一生吗?妾身好像就快走到头了,虽然不怕死……那尽头可是神明大人的怀抱啊……但是,注视着幸福所在,妾身还是希望能一直一直,就这样看着他们。”
神黎依言放慢了脚步,她觉得夫人说着这话时也许哭了,因为她听到了淡淡的鼻音,但是侧头看去时,她的目光里却无半点水光,反倒是那不知由什么东西揉碎了的漂亮的亮光。
里边有缥缈的灯火,有飘扬的彩带,以及那两个孩子小小的影子。
神黎从没见过她这么幸福的眼神。
她说:“谢谢你带岩胜和缘一回来。”
她还说:“谢谢你陪妾身度过了这段时间。”
“还有……”
终于走到了鸟居下时,她轻轻用额头抵住神黎的手背,仿佛在做一个郑重而庄严的仪式:“谢谢你送给缘一的糖。”
这位夫人微笑着,在神明的见证下,对神黎道:“神黎你,或许真的是太阳神派来的使者也说不定。”
霁雪点地,草丛窸窣低语。
她虔诚地说: “因为你,妾身看到了希望。”
烛火明灭,不知灭了多少盏。
神龛里的火布在神道旁,像道标般通往那神圣的地方。
拜堂前的摇铃隐约在响,系在木架子上的木桧写满了许许多多的愿望。
而眼前的女性微瞌着眼睫,在鸟居下的夜风里轻轻笑了:“神黎,妾身有一个请求想与你说。”
神黎微微怔忡。
“是关于缘一的。”她说。
因为祭祀活动的关系,神社里参拜的人多,人声喧哗,热闹得很。
继国夫人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祈福,所以带着岩胜和缘一一起进去了。
神黎向来对鬼神没多大信仰,所以这会也没跟上前去凑热闹。
人太多了,祈福需要点时间,神黎便趁这会跑下去买东西吃。
一个人时总会自由些,神黎轻手轻脚地踩上人家的屋顶,抄着近路于街巷间走动。
恰好不远处的神社里好像在表演神乐舞了,神黎站在一处能堪堪望见的屋檐上,见那巫女绯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