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顿饭,岩胜都与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吃。
本来觉得这样就能拉近他们的距离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神黎发现岩胜面对继国夫人时始终很拘谨, 而继国夫人竟也没有尽数表现出平日私底下对他的温柔与关心来。
所以这几顿饭吃下来基本上是吃完就散, 他们甚至没多说什么, 彼此间惯有的,只有那生硬恭敬的问候罢了。
这让神黎感到诧异。
这样的相处模式能让感情升温才怪,所以没几天,那个孩子就说他不想再去了。
神黎和他说继国夫人是关心他的时, 那孩子将信将疑,并没有完全相信。
“骗子!”终于, 有一天, 他对这么说的神黎道。
说这话时,他站在月亮悄悄爬起来的天际下,微微低垂着脑袋。
许是真的伤心了,他的眼泪簌簌地滚落。
那泪珠像淌凉了的月色,与院子里冷凉的辉霁融为一体。
但神黎刚走过去, 他就别开头跑了。
于是, 神黎私底下去问了继国夫人。
而继国夫人只是淡淡道:“他与我们太过亲密的话被他父亲知道了,会被那家伙打骂的, 对他不好。”
闻言,神黎震惊了。
这家人,怎么都这么别扭啊?
但继国夫人却轻轻笑道:“没关系,这样就好了,能与他一起吃饭, 妾身就很开心了。”
“不不不!”神黎不禁失笑,您开心了可他不开心啊。
“夫人,您这样是不行的。”她说。
对一个孩子来说,大人弯弯绕绕的关心其实是最难懂的吧,岩胜会很失望也不是没有道理。
明明都是彼此关心在意的,却都不曾言明出来,这才是最遗憾的事。
神黎说:“接下来不是还想和他一起去祭典吗?”
继国夫人一愣。
神黎笑着说:“夫人您自己去邀请他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起初继国夫人还十分犹豫,但被神黎多次说了后,她的提议终于奏了效。
这一天,神黎扶着她路过岩胜练剑的院子时,那个孩子孑然一人,却依旧恭敬安静地弯下腰朝自己的母亲鞠了一躬。
继国夫人停下脚步,望了阳光下的那个孩子好久,才轻笑着唤了一声:“岩胜……”
但是那个孩子却没有立即抬起头来。
待到继国夫人不住唤第二声的时候,他才愣愣地直起腰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廊上的女性。
继国夫人抬起袖朝他招了招手,趁没其他人在时,轻声笑道:“岩胜,我们过几天,一起去祭典上玩吧。”
这下,岩胜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拿着木剑,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但他仅仅是犹疑了一下,就飞快点了点头。
神黎瞅着他那傻愣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岩胜往继国夫人和缘一的住处跑得勤了。
他甚至开始偷偷摸摸造访缘一的小阁间。
说偷偷摸摸倒也不是,因为每次他都会拉着神黎一起,好像这样就有了底气一样,虽然他自己说拉神黎来是为了让她给他把风。
神黎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就看岩胜这些天给缘一送各种各样手工的小玩具,起初是自己画的玩双六的格子图,后来是折了那尖细草叶折腾出的草蟋蟀——这位哥哥很聪明,他怕别人发现他来找自己被喻为不祥的弟弟,所以不会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他。
而缘一虽然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无欢无忧的平淡模样,但是渐渐的,会在天黑后给他们留一扇小小的门。
很多时候,神黎和岩胜摸黑去造访他时,他就已经安静乖巧地坐在门前了,那双沉寂的眸子望着他们,仿佛等待他们很久了。
神黎为他们两兄弟这点微小的转变而感到欣慰欢喜。
缘一不会说话,向来也不会拒绝任何人说的话,岩胜一来,他就依他言安静地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也不管无不无聊好不好玩,所以有时候玩得最开心的反倒是岩胜自己。
无聊的午后,他们玩得最多的是双六。
大多时,眼见缘一要输了,神黎就站在缘一那边帮他摇骰子,这种可以作弊的把戏神黎自然比岩胜强得多,摇没几轮一下子就赶超他了。
对此,岩胜一直控诉神黎偏心,但是神黎却说:“如果缘一输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玩得再久一些。”
闻言,那两个孩子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与岩胜不同,神黎基本不受继国家那些条条框框束缚,有时候玩得累了晚了,或是真的无聊了,神黎就会在缘一的小阁间里睡下。
而缘一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拒绝。
神黎半夜与他相对而卧,继续给他讲她知道的故事。
讲着讲着,她突然想起继国夫人说过,缘一十岁后不管怎样都会去寺庙当僧侣。
可是当僧侣多无聊啊,神黎觉得太乏味了,就兴致勃勃地问他:“你想去当僧侣吗?”
问这话的那一晚有着月光幽冷的天,神黎开了窗,于是那清冷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