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黎看着那阳光下的石头出神时, 义勇的声音就从后边轻轻传来:“你在看什么?”
阳光逐渐大起来的冬日,干燥的风温柔地吹,吹散了阳光留下的倦意, 恍惚间,她嗅到了空气里一丝柑桔的清甜。
神黎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空地,继而转身又朝义勇跑去。
义勇的出现着实让神黎惊讶了一把, 但是她撑伞跑过去的脚步轻巧得像要借着那轻柔的风飞起来一样, 那站在小道上的人一时竟微微抬起手来,好像以为她会摔一样提前要来接她。
隔了几天不见的义勇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额上缠着一圈雪白的绷带, 掌心上也有淡淡的血痕,虽已结痂,但神黎知道那一定是几天前那个夜晚的战斗留下的。
那被制服和羽织包得严实的身体上一定有更多更多的伤口,但是他的身影纤瘦而挺拔,像一棵不屈的松柏。
他站在林间的小道上,整个人被头上层层叠叠的树影笼罩着,温热的阳光好像触及不到他,他的眼睛在额发下的阴影里微微低垂着,眼底幽森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但是神黎刚跑到他面前就对他笑着说:“你被拜托给我了。”
他一愣, 波澜不惊的脸上渐渐困惑起来,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神黎想到锖兔消失前的手势,便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所以以后我就罩着你了。”
于是,义勇看上去更困惑了。
他在困惑的同时还微微蹙了蹙眉, 神黎这才注意到她拍的是他之前受伤的那边肩膀。
神黎立马悻悻地收回了手,见那黄绿底纹的羽织上虽然已经洗干净没血迹了,但是破了个小小的口子还没来得及缝上。
她一愣,便抚着那里有些愧疚道:“等下我帮你补一补吧,对不起。”
但是对方没有生气,他任由她抚着那道囗子,冷清的目光似是抬起望了眼那片日光明媚的空地。
与他回去的路上,神黎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义勇说收到鳞泷先生的信后炼狱和甘露寺小姐也放了心,反正也是路过就一起过来了。而到达鳞泷先生家后他发现她不在,说是可能在后山,所以他就来了。
这么一听,神黎想的却是万一等下神威和炼狱他们又打起来了怎么办,于是她加快了脚程准备回去。
但是义勇这次却说应该不用担心,因为阿伏兔也跟着,而那个绯橘发的少年这次见了他们难得笑意盈盈,似乎没心思和他们打。
对此,义勇还十分生硬地转述了一遍神威的话:“「既然阿伏兔来了,那她接下来就会和我回去了,看在你们这些日子照顾那个笨蛋的份上,就让你们和她吃最后一顿饭吧~」,他是这么说的。”
“最后一顿饭是什么鬼?”神黎忍不住吐槽道:“最后的午餐吗??”
“说起来,这里是义勇先生你长大的山吧。”走到一半时,心情悠闲下来的神黎笑道:“是不是应该带我逛逛呢?”
义勇瞥了她一眼,说:“为什么想逛?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神黎早就习惯了这家伙不浪漫的思维,所以她也不在意了,径直朝他笑道:“因为想多了解你啊。”
他终是一愣,抬眼淡淡道了句:“是吗?”
片刻后,义勇真的带她拐了个方向逛起了狭雾山来。
他们走进雪白掺绿的树林里,一路上他们踩过了幽静林间的石阶,白亮白亮的光落在上边,那石缝里是不知名的草。
义勇在一棵落满了雪的大树前告诉她他还没加入鬼杀队前曾因训练太累而靠在这里睡过去了,最后是他朋友找到他的。
期间,义勇还说自己接下来要等新的日轮刀锻造好才能继续出任务了。
对于刀的事神黎愧疚地道了歉,但是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来,神黎走前了一步,见他停下,沉默了一会后又突然轻声道:“听说在我晕过去后你又遇上鬼了……抱歉,没能好好保护你。”
这话可真是突兀且莫名其妙。
神黎也停了下来,她困惑地抬眼去看他,却蓦地跌入了一片幽海之中。
他的眼睛此时有不知名的情绪沉淀着,像那沉寂无光的潭底,又像死寂的海洋,氧气和动荡的日光好像都透不进去,堪堪地浮在那表面。
神黎被他眼底这不知名的情绪吓得呼吸一窒,她将伞柄暂时搁在了肩膀上,忍不住捧起他的脸认真地凝视他。
她严肃地唤他:“义勇先生……”
——你正在呼吸吗?
她有一瞬间想这么问,因为神黎觉得自己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差点溺在那片海里了。
方才,她能感觉到方才她触碰羽织时的掌心下是他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了他沉稳的气息,但是那些就像是咕噜咕噜反复翻涌的死水,而他是那深海的鱼,不会呼吸也不会喘气,只随着远远水面上的波光浮沉着。
但是还没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很奇怪,结合他方才的话神黎猜想他说的是上次突然消失的事吧。
于是她索性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像是要把他拍醒一样,微眯着眼笑道:“才没那回事,因为义勇先生我现在才能好好站在这里。”
阳光在雪絮与枝桠间跳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