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黎……”
她听到黑暗中有人在说话,但是她不确定那如叶般飘扬的声音是不是在唤她。她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疲倦得连神经都快麻木了。
“神黎。”对方又喊了一句。
这个陌生的名字突然被加重了语气,听上去隐隐有些不耐,她似乎能想象那人微扬的唇角随着她的沉默而缓缓耷拉了下去。
但是,她想不起对方是谁。
她的意识现在十分浑钝,脑袋如同掏空的米袋一样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然而,对方的声音很快又轻了起来,带着熟悉到令人背脊发凉的笑意:“神黎,你再不醒来,我就杀了你哦。”
她一惊,竟吓得赶紧睁开了眼睛,仿佛真的会被杀掉一般。
脱离黑暗的那一瞬,四面八方涌来的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避开了眼,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身边有悉悉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心下不禁警惕起来。
待到终于能适应些许后,她微微睁开眼,透过指缝,看见了一位身影纤细的黑发女子坐在她身边,那是着一身和服的端庄女性,她交叠着手,温柔地笑道:“你终于醒了,有哪里觉得不适吗?”
她想说这光太刺眼了,但当瞳孔的焦距一定时,她才发现那是悬在头顶上的灯光。
明晃晃的,清白的光线笼罩着她们,凉得似水。
她有些恍惚,不禁歪头瞅了瞅四周——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正身处一间宽敞干净的房间。无论是木砌的褐墙还是装裱的壁画都是温馨典雅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洋气。
墙上的窗户半开,秋天干冷的风吹动了帘子,她看见外边是深墨的夜色,隐约有黯淡的月光。
不知为何,她稍稍安心了下来,迷茫的神色消散些许。
于是她扯着沙哑的嗓子道:“我饿了。”
狼吞虎咽且速度飞快地消灭眼前的食物,吃完第十碗面的时候她终于有了点饱腹感,整个人好像都精神了起来。
她抬眼感激地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人,刚醒时的警惕与戒备全在这顿饭中消弥了。她满足地笑弯了眼睛:“谢、谢谢啊,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说着说着她不小心打了个嗝,对此,有着淡紫色琉璃般眼睛的漂亮大姐姐看上去并不在意,反倒微启朱唇,笑得温和:“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我叫珠世,这是愈史郎。”
珠世小姐说的是坐在她对面的男孩,大概十几岁的年龄,肤色苍白,有一头薄清色加发尾墨色的利落短发,以及一双与珠世小姐相似眸色的剔透竖瞳。
不过对方看着她的神情并不如珠世小姐那般温柔,甚至可以说是不悦,他警惕紧绷地盯着她,乍看之下有些少年老成。
“你们好。”她斟酌着想介绍自己,但是空白的记忆使她一时无果。
反倒是珠世小姐先伸手过来轻轻捻住了她手腕上系着的东西,那是一块刻有“神黎”二字的小木牌:“神黎,是你的名字吗?”
她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但现下什么也想不起来,干脆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这真是她的名字,那还真是像一只挂着名牌防走丢的动物一样。失忆前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片刻后,珠世小姐说她是在吉原街附近捡到神黎的,那是两天前的夜晚,她与愈史郎外出时遇到了浑身是血倒在吉原街外草丛里的神黎。
本来他们是想将她送去医院的,但本身就算是医生的珠世小姐发现她身上的伤口虽然严重,但自愈能力快得不似常人,只要快速做止血处理便没什么大碍后,出于职业的好奇便将她带了回来。
珠世小姐说得很平静,但神黎觉得能将一个可能不正常的人带回家的珠世小姐可能也不是常人。
她这么说后,神黎不禁抬手碰了碰自己额上缠着的绷带,那里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
“额头破口,胸口往下一点的地方像被野兽利爪贯穿,本来应该是活不了的。”珠世小姐道:“神黎你是被什么野兽袭击了吗?”
闻言,神黎撩起衣物的一角,看到了一道延伸至腹部的伤口,那上边已经结痂了,但周围泛着淡淡的红,其狰狞的程度像是一条可怖的蜈蚣,不难想象当时它是怎样的皮开肉绽,开膛破肚。
然而,神黎茫然地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她向珠世小姐告知自己失忆的情况,珠世小姐感到有些诧异,愈史郎则是更加警惕地盯着她。
他对珠世小姐道:“珠世大人,这家伙太可疑了,当时就应该把她直接送医院的,现在将她赶出去也不迟!”
愈史郎丝毫不掩饰他对神黎的讨厌。神黎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便道:“我很快就走。”
神黎可以理解他,毕竟一个失忆了的陌生人放家里确实让人挺不安的。
但珠世小姐却温柔地笑道:“愈史郎,别这么说。神黎也是,就先住下吧,至少等伤好了再走。”
神黎一听,瞬间觉得珠世小姐的身后开满了温柔漂亮的花,像是开了光的菩萨一样普照人间。
珠世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
她心想道。
“不行!珠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