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都来给女儿庆生,顾峥是不是该感觉很“幸福”。
苗苗不哭不闹了,笑得好不开心拉抱着关承宣不撒手,“关叔叔,你真的来了,我就说,你一定会来——”
关承宣仍旧一脸强颜欢笑,抱着苗苗,心中千头万绪。他问顾峥,还欢不欢迎他来,是不是自己很没脸没皮。
男人的嘴角不自然微扯着,这让顾峥看着好是心里有愧,冷一分不行,热不行更不行。她似乎唯一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这三个人,如今总算又走一块儿,在院门外雇了一辆马车,打算去京都内城有名的热闹大街好好逛一天。苗苗因巴着关承宣不放,一口一个的关叔叔,马车很小,就显拥挤,于是,苗苗和关承宣挨坐一起,而顾峥和周牧禹便同样挨着,坐他们对面。两个男人打定主意,都放下手里的公务今日陪苗苗。马车一路行驶轻晃,车夫扬着鞭子驾驶过重重人群大街,这样的三人同处,不免让顾峥又回忆起曾经在江南书院女扮男装、和他们做同窗的日子。
往事如水流,真如飞星转逝。
顾峥觉得很尴尬,苗苗的眼里只有关承宣,她能看得出,周牧禹那极为平静淡定的表情面孔下,积蓄了多少像火山一样的愤怒和喷薄爆发**。
他不看苗苗,也不看关承宣,只把眼睛一直盯着顾峥,仿佛说:女人,都是你造的孽,那是我的女儿……我的骨肉啊,可是,却巴着另一个男人不撒手。
“这位叔叔,真是对不起……”
苗苗鬼精似的,见关承宣来了,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赶紧笑嘻嘻向周牧禹赔礼认错道歉,“您别生气,您送的礼物我可喜欢着呢,对不起……”
周牧禹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
深吁了一口气,半晌,终于目光淡淡看向关承宣,道:“这么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我替我娘子女儿感谢你对他们的照顾与陪伴……”
气氛很微妙僵涩,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谦逊与客套,却是底下暗流涌动着深深的讽刺与嘲弄。
关承宣正把苗苗抱膝盖上,手把手教她如何将一只白手绢儿折成小兔子形状。苗苗玩得忘乎所以,哪里听得懂这些。
关承宣倒也不客气,同样淡漠认真的目光盯着周牧禹,说:“不用晋王殿下的感谢,我一直就把苗苗当成是自己的亲女儿,至于娇娇……你是知道的,我们成为同窗开始,我就发过誓,今生今世,我会对她好,一直对她好,非她不娶……”
周牧禹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额头的青筋,在几不可见地隐隐跳动。
他也扯扯嘴角,最终什么也不说了。
这天,三个大人陪着小孩儿从内城的西街,直逛到东街。
下马车时,顾峥正要提裙跳下,两个男人早已先下了,各站一边,同时把手一伸。
顾峥愣愣地看着两个男人同时伸向自己的大掌……
关承宣在看她,目光平和温柔;
周牧禹也看着她,表情沉稳渴盼。
顾峥到底摇摇头,谁的手没搭,自顾自跳了车。
他们去酒肆看木偶戏,三个大人对这种小孩子喜欢看的热闹戏没有多少兴趣,却少不得强笑着做出一副很有兴趣样子,带着讨好似表情,都说,这木偶戏演得真好……
苗苗看着看着,有时会不停鼓掌,鼓着鼓着,忽然乌溜溜的大眼睛去看看关承宣,又看看自己娘亲。
然后笑眯眯把两个人手一拉,使对方交握在一起。
周牧禹整个脸都绿了。
恰逢从酒楼出来时,有个九岁左右的小童到处吆喝叫卖:“卖帽子嘞!卖帽子!今儿太阳好大好晒……”
然后讨好祈求地给周牧禹递了一顶:“这位俊相公,买顶帽子遮遮太阳吧,今儿太阳大……”
接着把一顶绿花花斗笠垂纱帽递给他。“诺,这顶颜色应该很适合您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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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楼看了木偶戏,又听茶楼说书人说书。
关承宣问:“苗苗,你今年这生日过得开不开心?”
苗苗奶声奶气说:“有关叔叔陪我,当然开心……”
周牧禹冷冷地乜了他们一眼,依旧绷着唇线,正襟危坐,不说话。
茶楼有小二跑堂给客人端来一盘瓜子,每张桌子一盘。
关承宣给苗苗剥瓜子,苗苗道:“谢谢关叔叔……”
关承宣摸摸她的头,“小心,别卡着了,天热,这东西也不能吃多了,要多喝水……”
然后苗苗就端着一碗凉凉的茶水自己咕噜咕噜喝,听话乖顺的样子,实在让人吃惊。
顾峥正听说书人说书:“话说,某某朝代时期,有一个穷秀才,他娶了个媳妇……”
听着听着,正听得聚精会神,有人轻轻拉起她的手,把早已剥好的瓜子仁将她掌心摊开了一放……
是周牧禹,一双深邃黑亮眼睛、拿惯有的沉静表情看着她。
顾峥嘴角有些微颤,低头看看手掌心里有人给她剥好的一大堆瓜子仁。“谢谢……”
他二人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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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到晌午时,要找地方用午膳,坐在位置上,常常不用她夹菜,不知何时碗里就已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