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者,却同样也是被剥削者。”慕容宇华随着她的目光也往廊道那看去,“这里的人都绝非良善之辈,永远不可能回到第二层度日,唯一能选的不是踏入权贵就是留在罪恶与黑暗之中。所以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且往往都拥有武器。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跻身第一阶层的机会。”
“那他们如若牺牲了呢?你会因此感到自责吗?”
“……这我没有办法控制。就算我现在告诉你,这些都是我深知绝非善类的人,如若他们因我而死我还是会自责。”慕容宇华看起来很是无奈,这简直是他自己都无法横跨的“弱点”,可他看起来又并不想去改变,这种“弱点”对他来说至少能证明良心未泯。哪怕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可他宁可忍受这样良心上的折磨。
也许忘却这些能够让他的生活好过一些。可他宁可时时刻刻都记着。
他说:“其实你讲到的所有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会自诩是个良善之人。毕竟当我选择开枪,选择做一个土匪,以暴力去压制暴力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将‘善良’作为自己的盾牌来自保了。而且非常可笑的一点在于,善良的人开枪是会受到谴责的。而恶棍开枪——人们才会去思考,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这就是为什么你选择来到码头?来到这里,成为他们一员,做一个特别但又没有那么特别的土匪?”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扇小院门前。
那扇门后传来吵闹声与骰子声,从其中杂乱的声音之中大抵能猜出里头是个赌场。慕容宇华把手搭在了门板上,听着谷三的疑问,回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来到一个充满罪恶的地方,寻找同类,寻找愿意加入到这场暴力中来的人。”
说着,他用力拉住门环砸响了门。
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阵声响把小穗儿也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地朝四下望去。慕容宇华把小穗儿交到谷三怀里,和她点了点头。
门从里头被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个身形瘦小又佝偻的小老头。他穿着一身丝绸长衫,戴着顶瓜皮帽,脑袋后头还拖着一条又细又长的白辫子。
慕容宇华见着他先很是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韩五爷。”
“哟,慕容小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一阵大风,刮的我找不着北,索性就来您这儿了。”
小老头觑着眼往外头瞥了眼:“没‘尾巴’吧?”
“甩了尾巴才来的。不然也不敢到您这儿。”
“这位呢?”他那双细长如鼠目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抱着小穗儿的谷三,瞧着她一身村妇打扮,倒也没起什么戒备心。慕容宇华便答复:“贱内。”
“这孩子,你的?”
“……我的。”
小穗儿这个节骨眼儿上也跟着喊了一句:“阿爹、阿娘,什么时候能睡觉啊?”
小孩这一声比什么话都有用。老头走上前,抬手捏了捏小穗儿手掌心:“嗯,娃娃倒是挺懂事的。这一家三口,后头还有尾巴,你自个儿说出个什么价吧。”
慕容宇华听着他的话,从怀里取出先前李司令身上摸出的银钱:“就落脚个三五日,很快就走。”
小老头却不接。
慕容宇华抿了抿嘴,又道:“还带了家伙事,给您一把。”
韩五爷其实早就瞥见藏在布下的枪,仍摇摇头:“那玩意儿是官家的,要收拾没那么容易。”
“那您出价。”
“你不跟我一五一十地说,我可出不了价。”小老头那双眼就定定落在谷三身上了,“庆平县那么大的事儿,闹的是满城风雨,你这会儿要我给你遮阴,总得拿出诚意来。跟我扯谎子,这叫诚意?慕容小先生!事儿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