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知道她所谓的“心里有数”是这样的有数,他才不会与她说那番话。
“一点小伤,无甚大碍。”南棠道。
“你不觉得疼吗?”夜烛一掌震碎余冰,看着那修士颤抖着跌到地面,瑟瑟举起回龙币来。
“疼……”南棠把手伸到他面前,手背上有道已经结痂的伤口,眼里写着两个字——“求哄”。
夜烛冷冷瞪了她一眼,把回龙币塞进她掌中。南棠笑嘻嘻地要收手,却不妨他又握住她的手腕往唇边一送。
柔软的嘴瓣触及她的伤口,让她的手背不止作痒,还酥麻起来。
她扬了扬眉,夜烛嗽了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的也不知是自己的一时情动,还是南棠的以身犯险。
“没办法,谁让有人自己不教妹妹,还要我这外人出手。”南棠摸摸手,笑了。
“他时刻想要取我性命,我不杀他就不错了,还教他?”夜烛送走那个落败的修士,道。
“我瞧你对她,可不像她对你那么恨。你心里……其实还有这个妹妹?”南棠凑近他小声开口。
夜烛目光微滞,片刻后道:“其实……原本要被送去巫岭的人,是我。那时我与他不过六岁,族中要从我两之间挑选送往巫岭和祭献给谢清留的人选,便让我与他抽签。签分生死,生签祭献谢清留,死签送去巫岭。我抽中的是死签。”
他说话间又看了眼萤雪,眸色复杂:“那时年幼,我看抽中的是个‘死’字,只当要去送死便嚎啕大哭,他见我哭得伤心,便拔去我手中死签,将生签和我做了交换。那时我与他皆不知这生死签的意义,亦不知这二者差别,直到后来我被谢清留收作弟子,他则被送去巫岭……做了仙食之壤。虽然这两个下场都不怎样,但成为仙食之壤所受的苦,胜我千百倍。”
仙食之壤?
南棠没听过这东西。
“好了,别浪费时间。”短暂的回忆结束,夜烛恢复满目戏谑无谓,不给南棠追问的时间。
南棠轻哼一声,转头去寻萤雪。
“萤雪呢?”一望之下,南棠大骤惊。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萤雪,不知所踪。
这附近有她铺展的神识,不论是有人入侵,还是萤雪自己离开,她都该有所察觉才能,况且只是她与夜烛交谈的片刻时间,萤雪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面上均是一凝,浮身半空,既然神识无所觉,可见是用了能瞒过神识的手段,夜烛思忖片刻,摸出个黑袋子,从里面倒出一大把雪白细沙攥在掌心,另一手掐诀,默念了两声咒语,将手里所握细沙扬在空中。一股风过,将细沙吹向远处。
“此为风眼,可融入风息中探知四野,我们等一等。”夜烛道。
南棠点点头,不语。
约过半盏茶时间,夜烛扬声:“有了,往南,走。”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拔地而起,朝着南面疾掠。
海岛以南被茂密丛林覆盖,枝叶藤蔓遮天蔽日,林间光线黯淡,只有沙沙声响过。有人踩着满地落叶,动作僵硬地一步一步迈朝前迈去。在她的颈间挂着条黑色小蛇,蛇信吞吞吐吐,阴森瘆人。她的背心贴了道符箓,符箓呈淡金色,向四周蔓延出无数咒文覆盖了她全身。
这是道极其罕见的仙符,并无攻击力,但在封闭气息上却有十分强悍的作用,任神识再强大,都很难捕捉到被仙符封闭的气息。
“动作不能再快点吗?那两人已经追来了!”阴森的丛林间虽不见人,却有细细的交谈声响起。
“不能再快,再快的话幻蛇会失效,若惊醒此人则前功尽弃。”有人回道。
“那就……钟俏道友,麻烦你拖住他们。”另外那个声音又响起。
“好。”第三个声音甜甜糯糯,毫不犹豫就应允下来。
一道人影随之飞起,朝着正缓缓迈步的修士相反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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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雪应该被幻象迷惑了心神,对方之中有很强大的幻修,他们一般不会正面对敌,我们要留意四周。”夜烛将风眼传回的画面说给南棠听。
能轻而易举控制萤雪,此人的幻术必定出神入化。幻修主修心术,擅制幻,习惯隐藏在暗中偷袭。
这个人也不例外。
“有人来了!” 二人正追在萤雪身后,眼前已经接近萤雪,南棠忽然驻足,凝视密林前方。
前方没有人影出现,然而夜烛却猛地将南棠往身后一藏,喝道:“小心!”
他的声音并没落入南棠耳中,而是被一道可怕的振波震散。远处“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交撞在一起,发出强大声音振波朝着南棠与夜烛二人袭来。
声音不算大,却如同重锤入耳,南棠只觉耳中剧痛,忍不住掩住双耳,面露苦色。
一阵波动过后,第二阵接踵而来,未给两人喘息的机会。夜烛双眉紧蹙,疾速朝前震掌,发出一道气劲。
气劲与对方的振波在半空撞上,均向两侧散开,只闻一阵嗡鸣与轰然声,两侧的树木藤蔓折断的折断,切断的切断。
前方的地面上,无数束虚土破地而出,刺向半空。
一个人影缓缓现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