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斌从轿子里出来,眉头紧锁。他怀里揣着一份重要的奏疏,这是他走投无路之下,所想出来的,最快的解决方案。只是这份奏疏若是真的公开上奏……蒋文斌不能确定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承担后果。
因此蒋文斌想找人商量一下,他需要支持,却不能确定,有谁能毫无条件地支持他。
思来想去,蒋文斌还是决定还是先不要惊动自己的好友谢常静,他打算先与安国公府的先生们聊一聊,试探一下安国公府对于他这份奏疏的态度。
蒋文斌快步接近安国公府的侧门,还没等他开口,安国公府的管事已经迎了出来,看样子已经在门房处等了许久了。
“尚书大人,您来了。”管事直接引着蒋文斌往内走:“先生们早就等着您呢,老夫人、夫人们还有大小姐也想见见您。”
蒋文斌脚步微微一顿,接着朝门房点了点头:“那刚好。下官也想给老夫人请个安。朔州被围,朔北将军与小公爷深陷其中,老夫人定是心焦不已。”
“那不如大人先去老夫人院子里吧?还有……”管事转头看了蒋文斌一眼,有些犹豫的样子。
蒋文斌立刻停下了脚步,谨慎地问道:“怎么?是出了什么事?”
“家里能有什么事。”穆家的管事与蒋文斌已经很熟悉了,因此毫不见外地叹了口气:“再大的事,还能大过朔州被围吗?今日消息传回来,家里立刻乱作一团,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蒋大人,您能帮着劝劝大小姐吗?咱们家大小姐,想去北境。”
“这怎么成。”蒋文斌的眉头立刻拧成疙瘩:“她去做什么?难不成是参军?女孩子家怎么能去打仗,这不是添乱嘛!老夫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胡闹的。”
安国公府的管事又叹了口气,并没回答。蒋文斌转头仔细看了看管事的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难不成……难不成老夫人应了?!”
“唉!老夫人当然不会大营。”管事朝蒋文斌弯了弯腰,做出引路的手势:“可大小姐那性子……算了……大人您去了就知道了。”
蒋文斌立刻转头,朝着穆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这安国公府,蒋文常来,熟门熟路,他其实根本不用人引路,脚步急匆匆的,比穆家的管事跑得还快。
他到穆老夫人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翠柳和翠云,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抬箱子,翠柳大约是哭过,一双眼睛肿的像是桃。一看到蒋文斌过来了?立刻跑去院里通报。
蒋文斌已经瞧见了翠云她们在指挥人抬箱子?但他一进穆老夫人的院子,还是被吓了一跳。院子里堆着满满的箱笼?跟搬家似的?也不知是要干嘛。
穆老夫人得了消息,特意从屋里迎了出来?她站在门口,也没有跟蒋文斌多寒暄?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蒋大人?这些箱笼里装的,都是历年皇上的赏赐,大多都是珠玉金银,也有些瓷器玩物?今日我都命人整理出来了?让我儿媳妇亲自录了单子,等一下你当面核对之后,都带回户部吧。”
“老夫人您……”蒋文斌瞠目:“您这是做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穆家的,”穆老夫人神色平静地答道:“原本也都来自于国库,眼下交还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戎狄来犯,北境十州都在陷于苦战?打仗有多花钱,旁人不知?我这个半截入土的将军夫人又怎会不知道。战争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我的儿子们、孙子们都在北境?我不能为孩子们做些什么?也只能捐些金银物件?好歹换些军衣、米粮,让我的孩子们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好好抗敌。”
蒋文斌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突然跪下了。
“万万不可啊老夫人。”蒋文斌神色惭愧:“是卑职失职,没有当好这个家,因此才导致安国公和穆经略在抗敌之时,还需分神操心军需钱粮。老夫人,这都是卑职的错。穆氏将军在前线出生入死,卑职就算再无能,也不能要将军夫人们捐钱粮抗敌。老夫人您放心,夫人们放心,办法总归会有,卑职已经想出了解决之道,您……”
“蒋大人。”穆老夫人亲自上前两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蒋文斌:“你先别急,听我说。”
“这些东西你不要推拒。,”穆老夫人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箱笼:“其一,我的儿孙们都在战场上,我身为母亲、祖母,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您就当全了我这一片慈母之心。其二,蒋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就算有心,也不能双手空空。你须明白,我安国公府的女眷带头捐了钱粮,旁人才不好意思不捐。这也是我身为将军母亲的自私,我要我的儿孙们在战场上得到最好的保障。”
蒋文斌一愣,接着苦笑起来:“老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也一定清楚,眼下这局势,多少金银都不够填。靠京中贵胄捐,是撑不下这场战争的,他们肯捐一次,未必肯捐第二次。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顾不了这许多。”穆老夫人答道:“走一步算一步。我这次捐了这些御赐之物,下次还可以捐我的嫁妆,我儿媳们的嫁妆,把我们安国公府捐空了也不要紧。”
“老夫人,我说了我有办法的!”蒋文斌顾不得讲究,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直接塞到了穆老夫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