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不是早有预谋,你都很难摆脱干系。”顾大学士的眉头几乎打成结:“你毕竟是度支主事,别管他们在仓部做了多少手脚,账目总要从你这里核总。他们报了假账到你这里来,你没有看出问题来,就是你失职,皇上可不会听你那么多的借口和解释。”
“是。”顾三爷显然压根就没想为自己分辨:“因此眼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才是最重要的。”
“明日我与你母亲去一趟安国公府。”顾大学士说道:“该怎么办,先同安国公府商议一下。事涉穆家,此次我们能得了消息,也全赖九姐儿回来通风报信,因此我们家的态度一定要明确,无论如何,全力支持安国公府查明真相。”
“说到这个,”顾三爷抬起头,试探地问道:“父亲,这次皇上可是派了信王彻查此事。您怎么看。”
“信王很合适。”顾大学士答得斩钉截铁:“至少比仪王合适。何文茂、李相,可都是仪王的人。”
看到顾大学士如此态度,顾三爷心理有了几分底,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揣在心里许久的一件事说了出来,打算与父亲讨论一下。
“父亲,”顾三爷字斟句酌,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顾大学士的脸色:“前些日子我跟您提过,想给成儿请个好老师,指点一下他的学问。我原本想着,家中有父亲在,您就是咱们大周朝有名的鸿儒,也求不到旁人头上去,只是眼下朝局形势微妙,您怕是没那个闲心去看顾成儿。明年成儿要下场,眼下再拜师父也来不及,因此我想着,不如请个前几榜考中的,文章出众的年轻人来指点成儿一下。”
顾大学士已经猜到了儿子想要说什么,他沉吟了片刻,思忖再三之后才问道:“你想请谁来指点成儿?兵部乔文锦吗?”
“是。”顾三爷点了点头:“乔文锦探花出身,一笔好文章,朝中无人不知。”
顾大学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似的,许久都没开口。顾三爷也是耐心,他并没有随意开口打扰父亲的思绪,而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顾大学士的决定。
顾大学士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开口说道:“老三,你可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可就没有退路了。”
“父亲以为,我们眼下还有退路?”顾三爷一脸认真地问道。
顾大学士不答,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亲,”顾三爷沉默了一瞬之后,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事到如今,难不成您还觉得仪王会是合适的储位人选?”
“身为君王,当知人善任。”顾大学士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语气疲惫地答道。
“既然如此,父亲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顾三爷问道:“信王是我们眼下唯一的选择,能对得起朝廷,也能保住我们顾家。”
“我知道。”顾大学士点了点头:“我本想再观望一阵子的,毕竟太子人选决定与国家未来息息相关,我本不想如此草率地做出选择。只可惜形势所迫。罢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瞻前顾后。你先谨慎接触一下乔文锦,记住,眼下咱们还不能公开立场。”
“我知道的。”顾三爷答道:“何文茂毕竟是仪王的人,若是他知道了咱们顾家的选择,那他更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丢出去背黑锅。”
“该怎么做,你应当心理有数。”顾大学士站起来,向外走去:“明日我与你母亲先去一趟安国公府,亲自将九姐儿送回去。回来后,我再亲自和你兄弟们谈谈。”
“是。”顾三爷在顾大学士身后郑重地应道:“父亲放心。”
这一夜,顾正则做出了最重要的决定。他决定领着整个顾家子弟,站上信王这条船。
而这一切,其实也与穿越党谢淑柔一直以来孜孜不倦的努力也脱不了关系。她这只努力扇翅膀的蝴蝶,终于伙同跑偏了的女主顾仪兰,联合推动了顾家倒向信王,让整个大周的朝局,也由此产生了新的变化。
后宅的女人们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吗?
未必!
顾仪兰回娘家的事果然瞒不住。
第二日一大早,顾大学士去上朝,许多朝臣主动凑过来关心他的家事。其中就包括了李相,还有户部尚书何文茂。
“唉!”顾大学士当着李相的面,半真半假地叹息:“我原想着,过几日请我夫人上门,接九姐儿回来住两日。却没想到昨日她竟自己跑回来了。这一下子,倒显得是我们顾家理亏了。”
“年轻人嘛!经不住事。”李相劝道:“您也别太担心,既然回来了,让孩子在家住两日也好。”
“我打算今日就亲自将她送回去。”顾大学士愁容满面地答道:“顺便再向她婆家长辈们道个歉。这若要是我们接她回来,多住几日倒无妨,可她是自己跑回来的,穆家怎可能不挑理。”
“您打算亲自登门道歉?”李相眼神一闪:“这可是少见。您孙女嫁去安国公府这些年,您除了婚礼那日以外,还没主动去过安国公府吧?”
“是啊!”顾大学士一边叹气一边点头:“我是文臣,九姐儿婆家是武将,两下里都想避些嫌,平日也太多来往。若不是九姐儿这次……唉!眼下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得先将她送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