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皇上一掌重重拍向御案:“大周律法明令禁止私下持有军械,若无官府的备案许可,寻常人不可持有刀剑,违律者视同谋逆。如此严格的律令,都禁止不军械走私?朕倒要问问你们这些朝中肱骨,是如何当差的?你们对得起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吗?对得起每月的俸禄吗?需要多少百姓辛苦纳税,才能供养得起一位一品大员?尸位素餐!”
“陛下息怒……”林相张开嘴,半句话都没说完,就被盛怒的皇上打断了。
“兵部尚书!内卫三司!御林军统领!”皇上直接伸手指了指站在大殿中的几位朝臣:“朕倒要问问你们,朝廷军械管理如此严格,从铸造、入库到报废、销毁都有严格规定,为什么还会有军械走私的事!这么大的事,还是淳州府从强盗窝里抄出军械,朕才得了消息。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兵部周尚书连着两位穿着武官服制的二品官员立刻直直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他们完全没有准备,并不敢随意回话,因此只能老老实实跪着,一个个像是生吞了黄连似的,心里嘴里都是苦的。
兵部归李相管辖,他当时就皱起了眉,但却并未随意开口。而谢相则微微垂下眼皮,掩饰住了自己的眼神。
顾大学士眼见着皇上火冒三丈,朝堂上气氛越来越凝重,理论上来说,这时候不开口最好,明哲保身,以免皇上将火撒到他身上,吃个冤枉挂落。
但顾大学士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陛下,私犯军械事关重大,但正因如此,才不应草草定论。依臣看来,正如陛下刚刚所言,朝廷军械管理十分严格,这样的情况若还有大量军械外流,那证明这不是偶然事件,走私必然有相应成熟的货源、运输销货渠道等等。”
“如此一来,臣以为,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是否有许多人为谋私利敢于公然违律,而也应考虑朝廷现行的军械管理制度中,是否存在监管疏漏之处。”
顾大学士这几句话说得极有道理,倒是让皇上平静了不少。但他还是脸色不善,抬眼看了看顾大学士,并未发一语,反而调转视线,目光凌厉地盯住了跪在中间的兵部尚书、内卫三司和御林军统领。
看见皇上不再火冒三丈的发脾气了,林相抓紧时机开了口,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丢了出去。
“陛下,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分两步彻查私犯军械案。其一从上至下由兵部牵头点库,大到御林军、禁军、内卫、各地守军和府兵衙门,小到衙门里的刀剑配备都一一盘查清楚。先查清楚走私货源从何而来。”
“其二,此次军械案翻出,主要是淳州府尹谨慎,审天潼山盗匪案时,遇到可疑之处,并未轻易放过,而是细细查实,这才顺藤摸瓜,牵出军械案。臣建议,继续由淳州盗匪入手,由淳州府尹顺着这条线继续向上摸,盗匪的军械来源、供货人、供货渠道、运输渠道,由下自上倒着摸。”
“此外,臣还建议,盘库时也不应漏下北境守军。我大周朝军械消耗最高的就是北境守军,每年新铸造入库的兵器最多,报废量也最大,难保有人因此盯上北境军械,以此牟利。因此臣请陛下派钦差去北境亲自盘库查实。”
这些都是林相提前计划好的。他主要有三个目的。其一,将军械案扩大化,让这案子不再是淳州府一家的案子,而是牵涉全国。若是只有淳州府出了军械走私案,淳州府尹自然脱不了干系,但若是走私行为泛滥全国,而淳州府尹是最先发现的那一位,那淳州府尹不仅没有过失,反而有功。
其二,将黑锅甩给兵部,无论军械案最后查的怎样,最终兵部都脱不了监管不力的干系,运气好的话,可以给李相找不少麻烦,还能在兵部清理出几个重要岗位,借机安插自己人。
其三,顺便给躲去北境的安国公找些麻烦。林相居相位多年,很有些刚愎自用,自诩群臣之首。若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他必是要记仇的。
安国公因为北境之事给林相寻了不少麻烦,林相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恶气了。然而穆氏一族手握重兵,十分得皇上信任,想找他们的别扭很显然不太理智。
因此一直以来,林相虽然对安国公心中不满,却也没上赶着找不自在,去寻穆氏一族的错处。眼下军械案,倒是给了林相一个现成的机会,好借题发挥,给北境的穆氏将军们添些小麻烦。
皇上盯着林相,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沉默片刻之后,却突然笑了。
他伸出手点了点林相的方向,向群臣说道:“瞧见没,都学着点,若论老成谋国,还得是林相。”
“陛下谬赞了。”林相立刻弯了弯腰,套路式的表达了一下谦虚。
“林相不必过谦,”皇上笑眯眯的答道:“这样的称赞,你担得起。之前的建言十分有理,就照林相说的办,兵部牵头,追根溯源,淳州府尹自下而上倒着摸。不过……”
皇上手指轻叩在御案上,看了看林相,嘴角微翘,停了停才又继续说道:“林相提出要彻查北境,倒是让朕颇为意外。怎么?林相是否觉得,穆氏将军可能与军械案有关?”
“自然不是。”林相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安国公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