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内一片冷凝, 察觉到徒弟小动静的曹玉微微皱眉, 若说前些时候被提拔到圣上身边伺候还能自个偷着乐, 如今却是恨不得躲回茶房。尤其近日,圣上越发喜怒不定,说不定哪天就他就和前头那位一样,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什么事。”
皇帝也不睁眼,手里数着念珠不知在想什么。
曹玉不敢多想, 赶紧上前回道:“回皇上,是大皇子送来的经书。”
“哦。”
皇帝沉默半晌, “呈上来。”
“是。”
曹玉一路小跑到门外, 擦着汗对小徒弟招手, “进来罢。”
“半年了, 他的字倒越发进益,看着也越来越懦弱了。”皇帝随手翻了几页, 笑着将经书扔在炕几上, “曹玉, 老大是不是关太久了, 也该出来了。”
当初大皇子被废,圣上砍了多少人,这几个月又有多少皇子朝臣吃挂落。他曹玉一个无根之人,哪里敢回答这种问题。
面对一众下跪的奴才, 皇帝也不怒,反而越发高兴,“罢了, 不为难你们,快过年了,也是该出来了。来人,传朕旨意……”
过年,中秋才将过去。
圣上是天,天说是便是。
……
“你说什么。”
“他倒命好。”
“圣上是想……。”
“莫非圣上对大哥还……”
宫里的消息不瞒人,旨意一传,收到消息的朝臣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在家告病的贾赦,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静默了一瞬,平直的嘴唇缓缓弯起。
出来了,这很好。
“爹爹,二哥跑了。”
“胡闹什么,吵吵咧咧没个正形,成何体统。”
贾赦挥手让暗卫退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去给你太太请安了没有。”
“还没。”
贾琮转着眼珠子,爹爹的反应不对,莫非早就知道二哥不在城外,不然怎么半点生气。
知子莫若父,小眼珠子转的倒快,“别给我打什么坏主意,快去给你太太请安,等会儿还要考教你。”贾赦说完话见儿子还舍不得走,“既然不想去给你太太请安,也好,那就别去了。”
“爹,爹,我马上去。”
“快滚。”
孩子岁数越大越发淘气,虽然有时候也头疼,到底还是高兴要多上一些。只是想到朝堂的事情,贾赦的好心情维持不到片刻间便已消然殆尽。转手将手里书信搁下,掐着点去了正院,二小子出远门啦,他还不知道怎么和妻子解释。
“哼。”
沈暳将身子一移,不想理这个人儿。
“莫生气了,孩子自个儿偷溜了,我也是第二日才知晓。”贾赦尴尬一笑,挥手让人把小儿子带下去,老子的脸面总不能丢在儿子身上不是,到底还得接着劝,“总不好大张旗鼓去找,省的又生出许多事端。寻了几日才知晓那孩子回了金陵,都有人照应,过的不知道躲逍遥,已让人去催了,年下总要回来。”
贾赦说了长长一席话,也没见妻子有反应,他起身一瞧妻子在调香,便笑道:“总归是我自己的孩子,还能让他吃苦不成。最近怎的又时兴起这物事,闻着也精神。”
这话却是说到沈暳心坎里了,孩子姓贾,老子总不能糟践儿子。这些年她也想明白了,左右孩子的教养她是插不上手的,内宅的事却全权由自己做主。要不是这几年有这个男人在后头撑腰,自个早就被老太太挤兑的没了脸面,她想着放下手中香露,“我如何不信你,那小子是个顽的,在家就不消停,出了门去岂不闹得天翻地覆,外头总不比家里,被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好。”她说着一叹,“好在有你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至少年节要回来罢了。”
“总要回家来的,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
贾赦见妻子脸色稍缓,心下也松了口气,老妻老妻,真要形同陌路,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同谁置气去。”
不是不置气,是真没法置气。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说一不二,她一个做妻子的能不清楚。一个内宅妇人能干预多少,少不得还得听爷们的话。反正,比起旁人,她的命也算顶顶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还是气呢,贾赦笑着拉起妻子的手,轻轻拍着没说话。事关孩子教育,他知道这样做对妻子不公平,可有些事真不好明说。他也不求旁的,就求着妻子能多信他一些,别同他大吵大闹,就像现在这样,也就知足了。
沈暳低着头,眼前的瓶瓶罐罐渐渐变得模糊。十几年的夫妻,不就等的今日。她知道,有时候自己太过执拗,也贪心,可是让她怎么办呢,一边是父母兄弟,一边是丈夫孩子。好在,如今兄弟也算立起来了,她也能安安心心只做贾家妇,不用左右为难。
“虽说珠儿在府里办亲事,到底也要看着弟妹意思,只是不知聘礼几何。”
说起这件事,贾赦也觉的颇为为难,早年分产分家,虽然在住在府里,开销人情却是另外走,如今倒不好办。好在府里也有现成的院子,还有时间捯饬,“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公中走账瑚儿多少珠儿便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