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门一路往东宫而行, 四周散落着不多不少的侍卫, 一点不像门禁森严的样子, 可生在将门的贾赦却从里面看出了门道,看似松散的守卫实则将所有出口把守着。皇家啊,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跟着东宫掌事太监踏入宫门。
“微臣拜见……”
“先生快快请起。”
几乎话音未落,大皇子已让人将贾赦扶了起来。如今的自己连一个臣子的大礼都不敢受了, 想拉拢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处处谦逊, 好叫人觉着自己够‘贤’。
或许大皇子自己没察觉, 贾赦却听出了大皇子口中的焦虑, 他心中又是一叹, 如此沉不住气,如何能叫贾家把筹码压在‘东宫’。可是他知道, 从意气风发的储君再到被废, 甚至险些丧命, 直至如今被圈禁在深宫之中, 急转直下的境况,换了旁人只怕疯了也有,亦不敢奢求其他。
便是如此,龙子还是君, 他依旧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甚至更加恭敬再次将大礼行了一遍,这才开始上课。他曾在家中躲了许久, 早知已有今日,只是如何教授原来的储君,他却是一点谱也没有,只好小心翼翼的问过大皇子,得到许可才让人搬了棋盘往院中去。
贾赦的态度让大皇子有些安心,却又有些不安,贾家总是恭敬有余亲密不足,他们忠的不是自己,是皇家是父皇。
可是……这也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父皇到底是什么心思。
“殿下先请。”
大皇子微微收敛心神,抓着云子强迫自己专注。
二人无声无息的对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除了添水斟茶的声音,直到日头走到了棋盘上,棋局依旧未完。
“今日的课业到此结束,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可。”
大皇子虽然诧异,却并未失色,只心头愈加烦闷。好个贾赦,好个贾家,当真如此敷衍,若有一日,他定要,定要……定要怎么样,大皇子还没想出来,耳边便传来宫女的声音。
“微臣告退。”
贾赦听见大皇子妃求见,极有眼色的准备退下,却没想眼前有个女娃跌跌撞撞往这边走来,一时间倒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贾大人留步,正好来见一见无忧。”
“这……”
贾赦只知道失去的妹子给‘太子’生了个女儿,却哪里眼前这个又是谁,可大皇子发话却不好再走,只好在跟前同疾步而来的大皇子妃行礼。
“贾大人快快请起,真是失礼。夫君恕罪,是妾身不周,由着孩子胡闹胡闯,她一向活泼,一个看不住竟往园子里跑。”大皇子妃稍稍避开贾赦的礼,倒真如平常妇人般,亦不曾跪下向丈夫请罪,语气中好事闲话家常。
“真是胡闹,不可有下次。”
大皇子呵斥一声,转头却把孩子抱了起来,笑嗔道:“让贾大人见笑,说来这孩子还得唤你一声舅父。”
“微臣不敢。”
大皇子妃还在眼前,贾家拢共就出了一个皇家妾,他贾赦算哪门子的舅父,名正言顺的是大皇子妃的娘家兄弟。
“有何不可,我倒盼着多几个长辈疼她。”
大皇子妃笑笑,似乎不以为意,还让孩子给贾赦道福。
这话叫人诛心,臣子算那门子长辈。
贾赦又哪敢受礼,眼前满脑门子官司,只好绷紧了皮子和大皇子夫妇二人你进我退,直到大皇子满意才放人出宫。
回到家中,贾赦进了屋子才敢露出疲相。
“老爷,老太爷让您过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
猜也知道老头子想问什么,贾赦却还是把宫里一遭字句不露复述了一遍。
贾代善了然,父子二人面面相觑苦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更早,或许是朝堂倾轧,又或许是上层的利益平衡。
在旁人眼里他贾赦仕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对这个时代灰了心。
什么明君,什么爱民如子,实则不过是包裹着一层权力和**。权利,把天下苍生玩弄于鼓掌之间,掌握所有人生死的快|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口口声声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不过是将天下苍生作为私产的借口。
明知如此,贾家的选择也不多,选哪个皇子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选哪个皇子对贾家更有利,若还要多些什么,那就看哪个皇子更宽和仁慈心。
父子相视一眼便已明白各自心中所想。
可贾代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选帝王自然是希望帝王是个仁慈的君主,这样在朝堂才有好日子过。选个暴虐的君子,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贾代善的想法亦是当时多数人的想法,贾赦扯起嘴角没有争辩,只道:“早下注和晚下注可不同,今日儿子见到大皇子妃用度不算顶好,只不知是……怠慢,还是有意如此。”
自然是有意如此,儿子这是让自己表态啊。
贾代善明白,却没办法做决定,那可是废太子啊,废了再立,有可能吗。
盯着桌上的水痕,贾赦一愣,还真是有可能,久远的记忆里,曾经读过的历史还真就有两立两废,“儿子曾听过一则趣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