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纵着他们, 也就相差几岁怎么差别那么大。”史照满面的络腮胡也挡不住对儿子的嫌弃, 那模样惹的周老太太笑歪,他起身拍拍贾赦的肩, “好外甥, 来让舅舅瞧瞧, 这两载有功夫退步了不曾。”
“嗨呀, 可不能让他往外头去,现下什么光景,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透过杂色玻璃窗,屋檐下的冰凌子比她的簪子还长,冻坏了可怎么好。周老太太忧心道。
史照摸摸鼻子看向贾赦, 却不敢和老太太顶牛。
贾赦笑着安抚老太太,也不忍心让舅舅失望,只道:“常听阿爷教诲, 这武术之道不能丢了,也不耽误工夫,一会子就好。”
如此一来, 周老太太没脾气了, 只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 背着身子不瞧他们俩,摆着右手道:“去吧去吧, 饭快好了,可不许迟了。”
“哎。”两人双双答应一声,觑着老太太没真生气这才告退往演武场去。
史府的演武场在史照外书房旁边, 偌大的场地一排排的兵器,各式各样皆有,倒比贾家还要齐上一些。
“怎么样,我这演武场是不是越发像样了。”史照得意洋洋向外甥展示各色武器,兴致上来还要耍上一番,两支金瓜锤耍的虎虎生威,配上满脸的胡子只怕能止小儿夜啼。
贾赦连连点头,极尽称赞之能事,把史照美的直冒鼻涕泡。说时迟那时快,史照拿起一把挂着青穗的长剑扔给贾赦,自己则扛了把斧子,下巴一抬,“来让舅舅试试你,赢了我带你去宝库看我收藏的宝贝。”
这话说的贾赦哭笑不得。谁不知道史侯爷的宝贝就是各式名刀名剑,自个爱武器,偏也要拉着别人欣赏。
瑕不掩瑜,这些小癖好一点也掩不住贾赦对史照真心的尊敬。在他眼里,武将有很多,但最纯粹的,自家祖父是一个,舅舅却比祖父还要纯粹一些。
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史照从小就跟着老侯爷上战场,后来老侯爷去世,他子承父业,依旧深受先皇信任,一直让他领兵掌虎符。
有战事时,无论何等艰巨他从不推辞,班师回朝有人参他,他也从不辩解,上交虎符继续练他的兵,只说相信帝王会给他公道。有了赏赐,或给属下讨封,或要各种兵器,旁的一概不要。这样的臣子,哪个帝王又舍得让他委屈。所以在老侯爷去世之后,按理降爵一等,他用功勋生生换了三代不降。在靖朝武将井喷的年代,可想而知这有多难得。
就是有一点不好,没了那些实惠的赏赐,周氏总要捏着丈夫的耳朵训斥一顿。可是就这般,他也没把这些改了。
于上,他忠心耿耿,于下,他仁厚体恤。就是在家中,当年贾母出嫁带走史府大半财产做嫁妆,他也一声没吭就同意了。后来他忙于军事,嫡妻难产一尸两命。顶着俩老的压力,三年不娶全了夫妻情义,最后才在老太太的哀求下娶了周氏。虽然不喜欢周氏,却也没有纳妾,守着礼数给她继室的体面和丈夫该有的爱护。
这样的忠厚正直,任何人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显得拙劣。所以被敲了头的贾赦完全不敢有怨言,只笑道:“舅舅宝刀未老,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倒还精进了些,如此我就放心了。”史照格外疼爱这个聪慧的外甥,也不舍得训他,反而安慰道:“你忙于课业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舅舅也不求你武功盖世,强身健体便可。”说罢,拉起贾赦的手,真要带他去书房的密室看宝藏。
“好。”贾赦莞尔,回握住他的手。不禁想起幼年那会舅舅带上他和表兄,三人一齐去街上看花灯。他骑在舅舅脖子上,表兄坐在舅舅的左手上。从街头玩到街尾,脖颈都是汗也没说过一句,坚持不撒手,生怕有拐子不小心拐了去。
史照可不知道外甥想了这么许多,他搓搓手取出头发上的簪子,咔哒一声,那钥匙从中间掉了出来,笑的胡子扑簌簌的抖,“我都不敢让三小子晓得,今儿你有福了。”
话音一落,那书房的门就拍的砰砰响,从影子来看是俩表弟没跑了。史照咬牙,将钥匙放好重新插在发髻上,转身把俩小子拎起来,“想是几日不挨军棍皮子痒了,打量着你表哥在不好收拾你们。胆肥的很。”
“舅舅,咱们回罢,外祖母怕是要等急了。”贾赦看着俩人可怜兮兮看向他,也没好意思视而不见。
“看你表哥的份上,晚些再收拾你们。”史照一把松开两人的衣领,抓抓大脸盘子上的胡须,领着贾赦抬脚就走。俩兄弟缩着脖子,跟小鸡崽似的在后头想对策,就这么一路诡异的到了上房花厅。
史府不像别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女眷设了一小桌,周老太太和贾赦并着史照还有几个小子一大桌,不用屏风,也没让媳妇子伺候,只丫鬟几个在后头布菜。
贾赦岁数跟着涨,常常避讳惯了,这样反倒有些不自在。好在大家吃饭的速度不慢,倒没让他难受太久。等着用过饭,又陪着老太太聊了一回。瞧着时辰是不能再拖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老太太失落的眼神向众人告辞。
史鐤起身要跟着相送,贾赦赶紧拒绝了。开玩笑,就这体质,多来两次回头人就得倒下。等着轿子一备好,他将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