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原来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接着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你的语气我也非常熟悉。”
“可能……你是听惯了四川人说话吧?”
“你听我说完,不是这种感觉。我问你,你有没有到过一个地方,突然觉得非常熟悉,好像来过,或者你做着某一件事情,以前在梦里梦见过。”
“当然有。”
“那就对了,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我之前见过,或者是在梦里梦见过。”
我笑了起来,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一切,但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在他的身体里还是留下了痕迹。
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我们都曾体会过,在恍惚中也会质疑真实性。
我想,我要是把他以前的身份告诉他,他不会相信。相信了那又怎样呢?难道还要去找寻以前的记忆吗?
“我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是不是在川陕待过?”我问。
他说,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那你应该有那个地方的朋友。
”
“我也从来没有和那些人接触过。”他疑惑地说,“我还怀疑我是不是灵魂出窍了呢?但是我没有那种本事,我不过是一个草药先生罢了。”
“你的医术从哪里学的?”我问,“听夜邪
说,你的医术很好,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那是她欣赏我,夸我的。我是跟着民间医生学的,也就是民间的郎中,不是科班出身,让你见笑了。”
“高手在民间呢。”我说。
“我跟你谈得来,对你的印象挺好,所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让你帮我出出主意,或者提供一些线索。我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听我的朋友和我师父说,我采药的时候从山上摔下去了,摔坏了脑子,所以……”
“他们没有告诉你,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他们说,我是个孤儿。我父母在我出生不久就被洪水卷走了。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念到高中就和师父学医术,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相信他,他对我严厉,教我最好的医术。我也不打算去找我的身世,就这样跟着我的师父过一辈子。”
其实我很想知道他的师父究竟是谁,是什么人能把他握在手里?
但我要问的话是问
以前的老鬼,而不是现在的伏天,我和他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在我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之前,我也不会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是老鬼。
于是我对他说:“你放心吧,你之前确实没有见过我,也没有与我有过交集。你就听你师父的吧。”
他点点头说道:“现在这世界上我又多了一个亲人,那就是夜邪。在这里让我有了安定的感觉,我不想再飘游浪荡了。”
“你想在这里定居下来吗?”我问。
“我说的不仅仅是定居,而是心里有了依靠,我的心不会再飘在云端了,而是安安稳稳地留在这个小镇上。我还是会出去云游,但再也不是一个人,而是要带着她。”
我暗自有些感慨,以前的老鬼是什么样?是一个穿着朴素,有时候甚至有些邋遢的放羊人,留着胡子抽着旱烟,脚上到膝盖都是泥巴,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人,跟我面前现在站着的人实在是大相径庭。
那时候的老鬼,同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别说有爱人了。
现在他长相帅气,温润如玉,还有了自己的爱人。
感慨的同时,我还替他高兴,甚至还有些羡慕他。他这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总是在
不断地失去记忆和重建记忆的路途上游走着。
能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就像这漫长路上开的花朵一样,怎么会不迷人呢?
“你确定没有见过我吗?”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在得到我再一次的肯定答复之后,他眼里那一道光黯淡了下去。
“忘了就忘了吧。万一之前的记忆里,有你不喜欢的事情,有你后悔或者痛苦的事呢?别人想忘都忘不了,但是你稀里糊涂全忘了,还真让我羡慕。”
他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样想的话,他还真是幸运。
“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想起来了。”我说,“就像夜邪说的缘分一样,那是很奇妙的东西。”
“怪不得夜邪说跟你相处很有趣,我们以前不认识,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当然。”
“那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我笑了:“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他一本正经地说,想成为更好的朋友,我说当然可以,朋友之间只要以诚相待,感情会越来越深的。
第三天一早,伏天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把采的药送回师父那里,大约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夜邪大早就起来帮他收拾东西,就像细心的妻子为远行的丈夫
准备行装,总是不厌其烦地看看东西有没有弄丢下,看看有没有带上水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