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老贺收山货就罢了,后来什么都敢收。简直到了要钱不要命的地步,就连死人他也敢收。
这个把我吓了一跳。他把死人收回去干什么?
“收回去给死者家属。我跟你说,你别害怕,麻柳湾死的那些外地人,都是他收走的。”
“除了麻柳湾,他还收过哪里的死人?”我问。
“小兄弟,除了麻柳湾,别处就没有外地人死了。就麻柳湾,喜欢死外地人。”
我说这也算是巧合,还是做善事。死者为大,落叶归根。
对方对此嗤之以鼻:“啥钱都敢挣?麻柳湾的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我们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他倒好,为了钱不要命,背尸,运尸,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我跟你说,他就是在麻柳湾死的。”
我说你刚才不是说,不是那里吗?
他嘿嘿一笑,说刚才跟我不熟。
我干脆把我包里的烟又给他装了两包,这是我从江城带来的好烟,镇上买不到。我不抽烟,本来是买来送给老鬼的,但老鬼说抽惯了旱烟,抽这种纸烟没劲,于是我就用来散人情。还别说,真好使。
这位大哥也是实在人,笑呵呵地把烟装进兜里,凑近我
的耳朵说:“还有一件事你不晓得,他回来的时候我去装的棺材,他不是被野猪咬死的。”
“那是……”
“哎呀,我看了他胸口的那个窟窿,我敢说我们镇上的医生,都用刀划不出这样规整的口子。他的心脏被挖走了,那个口子你看见了也害怕,那不是野猪爪子抓出来的,那是人的手掏进去的。明明白白五个手指印呢。”
“这么说他是被人杀了。这么大的事咋不报警呢?”我说。
“被死人弄死的,咋报警呀?上哪抓人去?阴曹地府啊?找谁抓去?你问是谁?你不晓得麻柳湾那一对冤死的母子?他们其实还活着呢,每年都要吃人的心脏。”
“你刚不是说阴曹地府么?怎么又说她们活着呢?”我反驳道。
“小兄弟,死人活着,那就是罗刹,你不懂吗?没有那口气,但是身体还活着的。那一对母子就是罗刹鬼呢。就住在麻柳树里。”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自己亲眼看见过。
见我不吭声,他继续说:“那罗刹女长得好看,好多男的都见过,还遭过她的道儿,有人差点被吸干了。她爱她的娃儿,总想让娃儿转世投胎做人呢,所
以,麻柳树周边的婴儿,都是活不成的,都要被她的娃儿附身。”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没有他说得这么惊心动魄,添油加醋。我打断问道:“是谁发现贺大哥死了?”
“一个老猎人。”
“是老猎人把他送回来的吗?”
“不是,是老猎人通知了其他的猎人,其他的猎人刚巧要路过镇上。”
“你见过那个老猎人吗?”
我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他说他没有亲眼见过老猎人,但镇上还有其他的猎人见过。
他还告诉我,猎人们也拉帮结派,各自有领地和山头。一般情况下,他们互不侵犯,不到别人的地盘狩猎。但如果遇到特殊的情况,比如说在自己领地里狩猎的猎物,跑到对方的山头去了,在经过友好协商的情况下,他们是可以进入对方山头的。
但也有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猎人,自己守着山头,不让任何人进入。一旦别人非法闯入,就会遭到他的戏弄。他会制造幻境,让别人看见漫山遍野都是猎物,活活累死人家的猎人和猎狗。
还会制造障碍,扔出几个草把子,就是重重山和迢迢水,吓得人家不敢往前。
这个老猎人就是
这种货色。其他猎人痛恨他,但却拿他没有办法。他一个人守着麻柳湾方圆几百里的山林,谁也不能进去。
我内心一阵狂喜,他们说的就是老鬼。
他能托人带出贺大哥的死讯,那么他没有死。
几盒烟就收集到了这么好的信息,不虚此行。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我从他家绕过来,要经过一段河道,这里很安静,我在河边拿出手机,给于幼幼打电话。
我想问问她的近况,按照老鬼的说法,那个鬼胎其实就是一股气罢了,她不来麻柳湾,那股气离开了怨灵的养护,是会散的。
但是她的手机关机了。我查看她在社交平台给我留言没有,发现也是空的。自从上一条信息后,她没有再和我联系。
也许她对我失望透了,恨我入骨。
我心乱如麻,想呼叫陈胖子帮我看看于幼幼,可这话又怎么说出口?
我在树荫下坐了很久。虽然手机有了信号,但是,信号满格,却没有一个电话进来。我离群索居,长年累月联系不上,大家已经把我淡忘了。
我回麻柳湾后发现,我买的移动电话机也坏了。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质量差,我也懒得再买了
。
只是妈妈和妹妹,每周日会给我发信息,就像写日记一样,记录这一周的大小事。我给她们回复了信息,报了平安。
接下来,我就去接青甜。上一次送她,只让我送到镇上,她不愿意我去她的